聶皇後漠然注視著眼前寧妃頭上的素釵。
“何必如此,你同我交好,也不過是知道我意不在你的承禮哥哥罷了。”
寧妃哽咽:“姐姐既知我,就知我不忍你傷害這個孩子。”
喜雲和銀桃低著頭退守在外間,聶皇後又成了那具麻木的人偶。
寧妃也沉默下來,半晌,孩子般搖了搖聶皇後:“那可以吃點了嗎?就吃幾口也行。”
燭光撲朔了一下,搖曳的光照在聶皇後半邊柔美的容顏。
“我且吃幾口,吃完你就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
寧妃止不住淚,扯開嘴角還是笑了。
——
這個希爾那公主有大問題。
蕭承禮麵前擺著那封從碧瑤宮搜來的“密信”。
仔細想來,事情一直不一般。
他派出去一隊精兵要將她截殺在半路,她逃出生天。
舌人明明儘數斃命,她到了南朝孤立無援,可誰知她竟將平語精通到這種地步,若不看那張異域的絕色皮相,就說是南朝人,也沒有人會懷疑。
現在更有趣,連弗金語她也會。
“這個希爾那公主,有沒有不會的呢……”
拇指摩挲過自己的下唇,蕭承禮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明公公若不是站著,恐怕此刻已經縮成了刺蝟。他跟著蕭承禮伺候了這麼多年,還不清楚現在什麼狀況嗎。
那位典國大公主,怕是要倒黴嘍。
“明永德。”
蕭承禮冷不丁一句,被點到名的明公公一個哆嗦。
“奴才在。”
“去百賢院彆館裡,問九襄國的舌人請一幅墨寶。”
明公公一頓,“奴才遵命。”
他抬起頭來,“可是陛下,這……還請明示,要寫什麼呀?”
蕭承禮右手三指輕輕在案上點了一來回,依次響起嗒嗒的聲音,忽然停止。
他睜開眼,麵帶諷意,道:“就寫……百年好合,壽與天齊。”
明公公一臉苦相:這是什麼怪模怪樣的賀詞啊。
蕭承禮忽然驚覺,“彆忘了墨裡要加金箔一起磨,生宣要用朱砂染過的。”
這……這……
要用到誰身上,這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明公公哪裡還敢多言,趕緊領旨告退。
室內已經空無一人,蕭承禮仍是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眼底冰涼一片。
明公公深受蕭承禮器重,除了刺殺希爾那公主,其他事情從未失過手。
從備齊工具自天乾宮出發到取到墨寶折返,統共不過一個時辰。
淡血色的生宣攤開,墨色蒼勁有力,點點金碎閃爍其中。
“陛下,您看如何啊?”明公公狗腿似的,滿臉討好的諂媚。
蕭承禮麵無表情睨了他一眼:“怎麼?你能讀懂?”
明公公忙道:“陛下哪裡的話,奴才這豬腦子,想讀懂也沒轍啊。”
……
明公公後知後覺,驚慌失措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失言,奴才失言!請萬歲爺責罰!”
“知道就好。”蕭承禮拖長了尾音,“念在你侍奉孤多年的份上,自己去領十個板子,這事兒就算過了。”
明公公一張老臉擰成苦瓜。
——
程謹夢難得在天乾宮外頭與明公公打交道,一大清早的聽到通傳,還愣了一會兒。
秋蘭正給她梳妝,程謹夢拍拍她示意速戰速決,便隨手挽了個垂髻,匆忙點了個胭脂了事。
明公公領了兩個小跟班,其中一個扶著他,一瘸一拐地朝偏殿這邊過來。
程謹夢見狀,秀眉一挑,好好的皇帝跟前的紅人,怎麼說挨打就挨打,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我。
“奴才給希爾那公主請安嘞。”
程謹夢:“明公公身子不方便,這禮咱們就免了吧?若是在這兒磕著碰著人不好了,陛下可要怪罪我了。”
明公公賠著假笑,朝小跟班做了個手勢:“壽明,將東西呈上來。”
程謹夢不明所以,看著那個叫壽明的小跟班捧著個托盤上來將絨布一揭。
“這是……”她眼前一亮。
明公公笑眯眯地道:“陛下念公主新婚將至,凡俗珠寶料想入不了公主慧眼,便特地命奴才尋了舌人用墨寶獻禮,奴才不負陛下所托,此舌人從前也是母國的文壇大家,想必不至汙了公主的眼。”
程謹夢覺得自己撿到寶了,不,非但是撿到了寶,還發現了新大陸。
這個翻譯係統真的妙啊!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得懂……
等等。
程謹夢的大腦CPU高速運轉起來,將明公公剛才的話琢磨了一番。
這事兒不對呀。
“喂,係統,這是哪國語來著?”
【報告宿主,此乃九襄國通用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