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習嬤嬤眉頭豎起:“不止公主殿下沒規矩,連公主殿下身邊的人也這麼沒規矩,稍微責備幾句便找儘借口,將來如何入主齊王府,成為兩國首次和親的表率?”
程謹夢再困,被這一通高帽子扣上,也足夠清醒了。
“嬤嬤說得是,希爾那實屬朽木,不若這考核就免了吧?”
教習嬤嬤氣極:“公主殿下這是哪門子喪氣話?現在不將規矩記牢,以後如何震懾齊王殿下的妾室?”
謔!
“什麼?齊王殿下還要納妾啊?他那身板受得住麼?”
教習嬤嬤好像要氣暈過去了:“你……你……朽木不可雕也!”
嬤嬤衝出偏殿,好像程謹夢的沒教養會傳染似的,正好撞見在外頭偷聽的蘇嬤嬤。
“蘇嬤嬤,您也聽見了,這公主殿下該學的老身已經教了,學成這樣實屬老身無能為力,嬤嬤還是另請高明吧。”
程謹夢聽著,不由得“噗嗤”一聲,被秋蘭警告地點了點額頭。
這太後也不知道打的什麼算盤,教習嬤嬤一早便說結課了,卻突然打反口要考核,鑒於她老人家以往的騷操作,程謹夢決定先當個廢物。
“秋蘭,你先出去一會兒,盯著點彆讓人進來,就說我頭疼還得睡個回籠覺。”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秋蘭將最後一枚流蘇鏤金釵插進她的發髻,“是。”
程謹夢將被褥翻到最底下,又摸了一會兒,才在縫隙中摸出那封問星樓裡偷出來的密信。
小心翼翼地攤開來,將信中的二人和聶皇後與左戈對上號,不由得一陣唏噓。
她將密信藏進袖口,打開偏殿的門,將秋蘭喚來。
“你可知皇後娘娘要禁足到什麼時候?”
秋蘭:“去廚房的路上聽幾個小宮婢說禁足今日已經解了,但皇後娘娘自己不願出來,昨日延慶宮走了水,想必陛下心軟了吧。”
蕭承禮會心軟,扯呢吧。
程謹夢暗自啐了一口,“那,你去找找銀桃,問問什麼時間方便探視。”
——
程謹夢去延慶宮的時間還是挑在了入夜。
聽秋蘭說起聶皇後的狀態依然沒有起色,自己竟也步了寧妃的後塵,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去探訪。
金桃坐在廊下的台階上捧著臉滿麵愁容,銀桃正時不時朝殿內看一眼。
怕再出意外,正殿內一盞燭火也不置了,大大小小十幾顆夜明珠正熠熠生輝。
秋蘭提著宮燈引路,兩個小丫頭看見有人來,眼神齊齊亮了。
對她們來說,有個人來陪自家娘娘說說話也是好的。
“娘娘今日如何?”程謹夢問道。
銀桃期期艾艾道:“仍是不吃不喝,娘娘已經瘦得都脫了相,這可如何是好。”
程謹夢頷首:“我想和娘娘說幾句話。”
金桃道:“公主殿下有請,隻是這宮燈……”她遲疑地看了看秋蘭手中。
程謹夢朝秋蘭看去,後者會意地舉起宮燈,輕聲一吹。
宮燈應聲熄滅。
“可還有事不放心?”程謹夢露出一抹淺笑。
金桃慌忙行禮:“是奴才們冒犯了,謝公主殿□□恤。”
程謹夢甚至沒讓秋蘭跟著,徑自進了正殿。
腳步聲不甚熟悉,聶皇後不經抬眼看向她。
“今日來的竟不是寧妹妹。”
程謹夢笑言:“非但不是寧妃娘娘,希爾那也不是來勸皇後娘娘進食的。”
聶皇後恍然一笑:“言則,公主可是有何求?”
“即便希爾那有所求,也要皇後娘娘有心神應允才是。”
這話沒頭沒尾,聶皇後不解,興致也缺。
“莫不是來看本宮這顆棄子的笑話?”
程謹夢不願繼續拐彎抹角,隻道:“娘娘對弗金左將軍一往情深,心如磐石,希爾那實在羨慕,故有一物望交還於娘娘,若能領娘娘一睹相思,重新振作,也是希爾那功德一樁了。”
聶皇後眼神閃爍,似有些希冀撲朔迷離。
“公主殿下還請莫打啞謎了,本宮從前也有過希望,現在才會如此絕望。”
程謹夢輕歎:“人死不能複生,但左將軍若泉下有知,見娘娘此番光景,又怎能安心過奈何橋?”
言語間,將袖口中的密信抽出,擺在桌上,玉指輕觸,移到聶皇後麵前。
“這是……”聶皇後眼皮一跳,見信上的字跡,顫抖著手伸向那封信,“你從何處得來?”
程謹夢但笑不語。
聶皇後止不住渾身的戰栗,將信展開,一一研讀,仿佛要將每個字都刻在心上。
程謹夢這時才開口:“希爾那從何處得來此物,娘娘應該比誰都清楚。”
是了,聶皇後回憶起那日問星樓,她隻與希爾那公主一人打過照麵,不過是覺得不可能罷了。
“那殿下……”
程謹夢自然知道她想問什麼,點點頭道:“自然是看懂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