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哪裡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哎喲喂,這不是劉少東家嗎?”
劉斌龐然之軀一震,“哎,石頭啊,你娘最近日子過得還成吧?”
石頭嗤笑一聲:“不用兩三文才賣一口罐子,日子自然好過多了。”
“是,是,說得是。”劉斌訕笑著,還是忍不住道,“那你出來做什麼,天快黑了,你娘一個人在家裡不安全,你得回去個男子漢守著啊。”
“我看十裡八方最不安全的就是你了,你少來集市走動,我們娘兒倆都安心。”石頭啐道,不依不饒,“敬你是老主顧了,以後雖然東西不用賣給你,大家還是相識一場。以後還想來零買,我做主說服我娘,給你少點銀子!”
劉斌心知這祖宗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和他娘完全不像,估計就像了他那個早死的爹吧。
他悻悻地招呼也沒打就走了,否則還不知道要繼續被石頭奚落多久。
“欺軟怕硬的崽子。”石頭哼了一聲,到底把剛才劉斌的話聽進去了,也沒有繼續在集市耍的心情,抬腳就往回走。
暮色還沒暗下去,狄氏已經在門口掛了一盞燈籠,五六歲時石頭就愛出門鬨騰,太陽才剛下山的功夫,在家門口摔了個嘴吃泥,磕掉了第一顆牙。
從此狄氏每天都有個掛燈籠的習慣,唯恐石頭夜裡回來看不清路。
這幾日母子倆請了瓦匠,總算把漏雨的屋簷給補好了。
日子不似之前那麼緊巴巴過著,狄氏每次賣出貨,餘錢總會分成三份,兩份存好了,一份和石頭兩人分著過。
石頭才進屋就聞到了飯菜飄香。
狄氏在破了一角的飯桌旁等著他,剛才他做好的飯菜被狄氏重新熱了一趟。
“回來了就洗洗手準備吃飯吧。”狄氏什麼也沒問,隻微微一笑。
石頭沉默不語地照著做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回到桌邊端起飯碗就扒拉起來。
狄氏溫溫柔柔地看著他吃了一會兒,自己也進了點菜。
母子二人無言吃完一頓飯,沒有爭吵拌嘴也是罕見至極。
飯後狄氏從後院取了個布包出來,坐回石頭對麵,放在桌上推給他。
石頭不解,信手將布包一角掀開,頓時沉了臉色。
“你這是乾什麼。”
狄氏好脾氣地笑笑,將布巾全部展開來,露出了幾支做工粗糙的竹竿兼毫筆和平平無奇的小型硯台。
“還記得吧,你爹還在的時候,給你弄來玩耍的,你當時畫得牆上到處都是,我被你鬨得沒辦法,隻得將那塊牆前麵堆了稻草,怕你爹見了罵你……”
“我問你這是乾什麼!”
狄氏的聲音被石頭的蓋了過去,抿了抿唇,才道:“這十幾日也陸陸續續賣了不少窯燒,還有新東家定貨,想來未來幾個月之內吃穿用度是不用愁了,阿娘想送你回學堂念書。”
她說起這話,眼裡透著光,“阿娘打聽過了,集市西口有個聞夫子,開的間小學堂,集市上討生活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去那兒,做生意的時候聞夫子就帶著孩子們讀書習字,收攤了就去領孩子一起回家。”
石頭譏諷地抬眼看看連簡陋都談不上的屋子,“你是不是腦子也被泥巴糊住了,不好好想想賺來的錢怎麼換個好地方住住,倒去上趕著給那些老迂腐送錢。”
狄氏的笑容淡了淡:“今日那位何東家的話你也聽見了,我覺得這主意也不錯,但是比起名家,我還是想讓小石頭幫我書畫。”
她遲疑了一下,輕輕傾身去拍了拍石頭的手,想寬慰一陣,被後者不耐地甩開。
石頭低頭將最後幾口白飯扒進嘴裡,將碗一扔,便悶聲出了屋子。
沒聽見外麵開門的聲音,想來是蹲在院子裡發呆去了。
狄氏淺笑了一下,將桌上的碗碟收拾好。
——
李越的情況好多了,全靠程謹夢自作主張給他停了藥。
他這些日子見得最多的恐怕就是程謹夢的背影。
藥還是照舊端上來,程謹夢擺在八仙桌上一直放到涼透了也沒給李越喂,光灌他喝茶了。用她的話說,既然藥是毒,那喂藥等於喂毒,謀害皇室可是要殺頭的。
程謹夢忙完手裡的活,才將一塊厚帕子塞進了湯藥碗裡,藥汁瞬間被吸了個底朝天,再捏著鼻子將帕子挑進火盆裡的角落,另一頭一小塊炭火燒得正旺。
她忍著迎麵而來的熱浪將火盆挪到牆根旁,探查了一下盆裡的情況,覺得不放心,又添了一小塊炭進去。
“日日如此,也不嫌熱?”
程謹夢此刻已經縮回冰鼎邊一臉饜足地享受清涼了。
“熱啊,所以你快快好起來,我還等著去瓊琅彆院乘涼呢。”
李越輕笑一聲:“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去那裡乘涼。”
程謹夢一臉理所當然:“這叫錯峰出行,你不懂了吧!”
李越:“懂得是沒有夫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