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一見劉斌,臉就跟鍋底一樣黑。
“你來做什麼。”
狄氏上前引他進了屋子:“你不在,不得尋個人乾粗活麼。”
石頭張張嘴又閉上,悻悻地不說話。
劉斌興致極高,飯都扒拉了兩大碗,想給狄氏夾點菜,見他們母子二人的臉色,又訕訕地收了手。
“我一會兒就回去,一會兒就回去,這種祖傳的東西啊,外人在的確不好。”
石頭:“娘,他說什麼呢?”
狄氏默默地給石頭塞了一塊雞肉:“吃你的飯,今天餓了吧。”
劉斌給狄氏母子叫了一桌滿漢全席,石頭平日裡在京城走街串巷,鼻子一動便知是從擷香樓弄來的,從前日子苦的時候,狄氏得燒一整窯才能買得起一個素菜。
石頭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劉斌也不惱,就給他打馬虎眼:“瞧石頭這說的,這還沒到拜年呢。”
狄氏朝他這裡看了一眼,他便閉上嘴了,老老實實招呼大家吃飯。
隻是自打石頭回來,這飯就吃得不痛快了。石頭防劉斌就像防賊,幾個菜碟一空,立馬跳起來趕客:“可以了,沒彆的事情還不回去?也不怕你爹娘再給你腿打折了。”
劉斌大了石頭一輪,被他數落孫子似的一通說,麵上也掛不住,隻得努力不拉下來。
他瞅瞅狄氏:“既然這樣,我明日再來。你們夜裡可要鎖緊院子門。”
圍牆也隻有一人高,劉斌往外頭看去,著實不放心:“不若明日我叫工匠來把你們家圍欄再堆堆?”
他捏著下巴仔細想著,覺得自己這法子甚好。
石頭那邊門已經開好了。
“走不走?”
劉斌咧著嘴:“莫催,莫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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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李越養病,程謹夢也沒再出門。
每日金川定時進來簡短報告幾句,剩下的時間程謹夢都在對著書案塗塗寫寫。
照顧李越這種事,她的“照顧”也僅限於體貼地替他把慢性毒給倒掉。
李越的病情卻依舊不見好,江宏來王府來得愈發勤了。
今日李越醒來時,程謹夢正在書案前整理編冊。
“要出去?”
程謹夢一驚,手中的書稿沒拿穩,散了一桌。
“你怎麼就醒了?”她呀地一聲,趕緊埋頭將書稿一頁一頁撿起,一慌亂又將頁碼錯開。
她呲牙咧嘴地重新整理好書稿,才走到李越身邊,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怎麼還是有點低燒,是不是江宏的方子不行啊。”她又自言自語了一句,替李越掖好被角,才對他道,“成婚都一個月了,我再不去禮部點卯,蕭承禮把我開除了怎麼辦。”
李越垂下眼簾側向她看了一眼,算是默許了。
雖然他答不答應今天這一趟禮部都去定了,但兩人意見不相悖的話氣氛能好點兒。
秋蘭聽她喚自己,知道程謹夢已經準備妥當,便進來為她將書稿卷好,封進牛皮中。隨後,將帶進來的食盒揭開,程謹夢一聞這味道,立馬精神抖擻。
“來來來,你將這碗喝了,喝完我就要進宮去。”
李越自然也聞著味了。
“這是何物?”
程謹夢疑惑地看他一眼:“柴胡啊,還加了點黃芩,以前你的藥裡也有,隻不過味道沒有這麼濃罷了。”
她張羅著讓李越半靠在床上,忍住撲麵而來的苦味,將一調羹藥汁吹涼了送到李越唇邊。
本來還琢磨著如何讓李越悶了這一碗藥,沒想到李越隻頓了片刻,便溫順地張嘴銜住調羹的一端,微微壓下頭,程謹夢順勢也將手柄往上一抬,一口苦中帶辣的藥汁便下了李越的肚。
“我看你一直燒著,就問江院使能不能把退燒的藥再加單獨加一貼……”
李越眉頭都不皺一下,又咽了一口:“有心了,多謝。”
程謹夢:“……”
還真聽不出來是不是在陰陽怪氣。
李越沉默著喝完了整碗,聞著氣味都覺得有點受不了的程謹夢甚至覺得不太忍心了。
“哎,不如我回來得早的話,去集市繞一圈,給你帶些糖。這樣你以後喝完藥,吃一顆,就不那麼苦了。”
集市若無夜市,大都早早收市,就為了這一句話,她進出皇宮的速度堪稱坐火箭。
紀霖接過程謹夢塞過來的書稿,看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搖搖頭,捋了捋胡須。
“偌大的齊王府,怎麼會缺糖。”
一旁的同僚笑了:“尚書大人,你這老單身漢就不懂了吧,王爺哪裡是缺糖,分明缺的是王妃娘娘買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