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久維回來的這事兒很快就在軍中傳了一個遍，底下的將士不可謂不興奮，甚至很多人早上起來就開始磨刀，勢必要殺得南海諸國之徒片甲不留。

淩久維身上雖然無傷，但是總歸是上了元氣，披甲戴盔之後也難掩病氣。

於是他帶上了重南軍製的麵具，是一個青麵獠牙的形象，看起來凶狠了不少。

淩久維也是第一次有些覺得，重南軍二十斤的鎧甲穿在身上是有那麼一點重的。沒說把他壓得喘不過氣，就是單純覺得穿上這一身已經不能來去如風了。

想他之前穿上這麼一身，還能扛起一個成年男子並且手裡拿著鋼刃。

大病之後哪有那麼容易恢複的，但是又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他恢複？

南海諸國已經打到家門口了，再修養下去就隻有被抄家了。

所以就算是趙乾煜再知道淩久維狀態不好也不能製止淩久維出去帶軍。

礁石之中，六艘軍甲船整整齊齊停在一起，所有將士都站在一起，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所有人都盯著趙乾煜身邊這個青麵獠牙的人。

就算是那人遮著麵，他們也知道，那就是他們的將軍。

淩久維看著剩下的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這三千多人，心中憤恨不知道從何發泄。那麼多兄弟不過是過了一天，怎麼就隻還剩這麼一點了呢？

當年重南七千大軍，在海上把那些流寇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時候，何曾想過有如今這般光景？

淩久維鼻頭一酸，覺得這一刻的難過程度僅次於他被滅門的那一刻。

而且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要不是掛帥的是一代名將趙乾煜，說不定還沒有這個結局。

“幸苦了！”淩久維高聲說了一句。

這聲“幸苦了”在晨光中傳了老遠，每一個將士都聽進了耳朵去。

每個人都咬著牙，每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在今天之前，這場大戰在他們心裡醞釀，但是沒人認為他們能親身經曆。

但是在真正經曆之後，血腥的經曆掃光了他們之前全部的勇氣。沒有誰麵對死亡的時候是可以不動容的。他們懼怕，所以才可以麵對。

直麵死亡的還好是他們，不是他們背後站著的那些人。

底下的將士握緊拳頭，家與國，仇與恨，在一瞬間全部翻騰到他們麵前，他們呼吸沉重，眼神苦痛。這場大戰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無妄之災。這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人強加給重南百姓的苦難而已。

隻是，就算是無妄之災，他們也必須感同身受，必須頂在前麵。退一步都是萬劫不複——整個重南百姓的萬劫不複。

他們太清楚了。

淩久維掃視了將士們一眼，最後眼神定格在了不遠處一個看起來並非是重南軍營中的刃。淩久維沒有說話，亂世之中，並非英雄是英雄，英雄，更多的是千千萬萬的重南百姓。

“眾將士聽令！重南在我們身後！退不退？”

“不退！”

“退不退？”

“不退！”眾人歇斯底裡，眾人麵色堅毅。

沒有人想背井離鄉，所以他們要死戰到底！

“我，淩久維，和大家共進退！生死同袍！”淩久維聲音有些嘶啞，興許是吼得太大聲的緣故。

伴隨著這麼一句話，淩久維慢慢掀開自己的麵具，麵具之下是一張滿是病容的臉。

但卻無人擔心他能不能帶兵打仗，將本來旗，要是將都必須要上場殺敵了，那重南可能確實就隻還剩最後一個人了。

帶病的將軍，折損嚴重的軍隊，這些就是重南最後的防守力量了。趙乾煜有些動容。他是為將之人，自然最清楚他們現在是在一個怎樣的絕境之中，趙乾煜昨天都有些忌憚，不敢打。

但是淩久維卻直接立下軍令狀“我與你們同生共死”，這一仗，必須打。

趙乾煜看著底下的將士士氣陡然拉滿，就知道，這一戰，或許他們不會敗了。

晨光依稀，重南的將士選擇先發製人，在南海諸國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轟大炮把他們叫醒。

海麵瞬間就激起了千層浪花，大船周圍全是泛濫的水花，船上的人站立不穩，甚至還掉下去了好幾個。

曳力蝶沒想到昨天還喪氣慢慢的重南軍怎麼一晚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也不是等閒之輩，瞬間就穩住了防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軍隊把重南軍死死卡住，重南軍進退不得，隻有往前衝。

曳力蝶和淩久維的第一次交鋒，誰都不知道對麵將領是誰。

趙乾煜還沒來得及告訴淩久維南海諸國的將領是曳力蝶，曳力蝶則是還不知道淩久維已經回了重南。

趙乾煜和淩久維並坐在帥帳之中，分析局勢。

“南海諸國的軍備比我們好上不少，不能和他們耗，他們第一批補給到了我們就難打了。”淩久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