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灼給趙乾煜紮得最深的一刀,就是關於他母妃的。
趙乾煜的母妃是當金皇後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前朝有習俗,女子出嫁要帶一個陪嫁丫頭做小。
趙乾煜的母妃就是那個陪嫁丫頭,在薑氏生完頭胎之後,趙乾煜也出生了。
在趙生寧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趙乾煜隻能算作一個庶出,所以他小時候過得其實很一般,隻有母妃一個人對他好。
趙乾煜小時候很黏他的母妃,哪都不去要跟著自己的母妃。但是魏灼的出現卻改變了這一切。
趙乾煜的母妃姓劉,劉氏不算是一個聰明人,她沒有薑氏那麼會隱忍。所以對於魏灼的出現她很是不喜。她覺得魏灼就是投胎轉世的男狐狸精,專門做一些勾引人的勾當。
趙乾煜在和魏灼生活在了一起之後隻見過他母妃寥寥幾麵,這幾麵之中大部分時候都是劉氏給他說魏灼是一個多麼可惡的人。趙乾煜那個時候也恨透了魏灼,便跟著他母妃一起罵魏灼。
後來劉氏當了皇妃,膽子大了,覺得魏灼一個王侯將相什麼都不是的家夥她能處置得了,於是就派人給他下了藥。
這個藥差點要了魏灼的命。也差點要了劉氏的命。
那個時候趙乾煜十二三歲,對母妃已經沒有小時候的粘膩之情。但是得知自己母妃被打入冷宮的時候他還是很氣憤。
那個時候趙乾煜口不擇言,甚至站在魏灼的病床前,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死。魏灼那個時候醒著,看著他,笑得很勉強。
他什麼話都不說,也沒有像從前那般打趙乾煜。
趙乾煜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知道的,他和魏灼回不到過去了。狗長大了,套著狗的繩子再也綁不住狗,於是狗學會了咬主人。
再之後,趙乾煜被發配到西川,六年不曾回來,自然也沒見過自己的母妃。隻是偶爾從明霜傳過來的書信中得知,那個雖不識幾個大字,但是還算溫婉的女人已經瘋了。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靜默了,大家好像都在等魏灼的回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魏灼一個人。
皇帝說了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話,魏灼不管是什麼反應,總要做出點什麼來,不能像現在這樣不動聲色地站著。
皇帝是場中唯一一個沒有看向魏灼的人,他看著趙乾煜,自己的二兒子。
其實這個狼崽子小時候和自己也算親近過一段時間。在自己才把他送到魏灼身邊養著的時候,他或許是因為不喜歡魏灼的緣故,喜歡黏著自己。
皇帝有時候在想,他和趙乾煜到底是怎麼走到父子反目的這一步的?
“皇上,您說話,三思!”皇後在靜默良久之後緩緩開口,她微微彎身。
趙生寧沒有看他,隻是還盯著趙乾煜看。
趙乾煜被盯煩了,往前一站,說:“父皇,今日我們前來,不是為了聽你的心緒何寄,請父皇好好徹查薑氏走私一案!”他一口一個父皇,整個人看著是恭敬。
但是沒人相信趙乾煜是敬畏趙生寧的。
於是話被扯到正題上,皇帝懶得和他們廢話,把放在身前的賬本之前扔到薑氏腳下,說:“上麵的每一筆帳,都對應著這些年你們從下津克扣以及轉賣走私的鋼,還有什麼好說的?”
薑氏哪裡曉得趙乾煜他們的證據是這個,她抿了抿嘴巴,不敢把賬本撿起來,卻還在狡辯,“賬本可以作假......”
“那鋼呢?兩萬噸鋼呢?這個也能作假嗎?怎麼作假?誰去作假?你就算是現在掏空趙國的國庫,都拿不出這兩萬噸鋼?你說趙乾煜他們拿什麼作假?”
這句話說出來,薑氏直接放棄了狡辯,證據這麼充足就算是她也百口莫辯了。
她目光陰狠地看向魏灼和趙乾煜,然後直接往地上叩了一個頭,“我薑氏在這麼多年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小輩,自然有罪,但是請皇上看在我們薑氏當年為了皇上您的江山當牛做馬的份上,留我薑家人一條性命!”
薑為野和薑未清也跟著叩頭。
聰明如薑未清,她在皇帝說了那番話開始,就知道她姑母準備棄車保帥了,而她弟弟薑為野,就是那個要被拋棄的車。
她拳頭捏緊,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的明霜,他也同樣跪著,但是他跪得筆直——因為他是那個代表著正義的一方。
薑未清突然想到了幾月前在青樓之中的時候,這家夥還是一個會被自己誆騙的傻子。但是現在,卻能站在正義的那一方對自己發起審判。
歸根結底,她站錯隊了。
皇帝見薑氏認罪,也不羅嗦,直接讓人把薑氏的人帶走,而他依然站在大殿之中看著趙乾煜一行人。
“你們想要什麼獎賞?”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薑氏的朝廷的肱骨,現在讓他們認罪簡單,但是怎麼處置卻是難上加難。所以皇帝心裡亂成一團,麵對趙乾煜他們都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