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憑什麼”,薑為野是想不通了,也沒有機會再給他想通的機會。
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比趙乾煜晚幾步來的皇帝也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薑為野次來上津,還沒有見過皇帝穿常服的樣子。趙生寧現在穿著一身黑色的單衣,看著年輕了不少。
這時候的皇帝像極了薑為野小時候見過幾麵的那個姑父。
薑為野恍惚了一陣,抿了抿唇,往後退了幾步。
“孽障!”皇帝踏進院子就衝著薑為野大吼一聲,繼而問,“你把魏灼藏到哪裡去了?”
薑為野有些淒涼地笑了笑,他看著站在他麵前並肩而立的兩人。他記得薑未清給他說過皇帝與趙乾煜關係不好,也不太相似。
但是薑為野這個時候才突然發現,皇帝和趙乾煜才是一類人,是最像父子的人。太子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們站在那裡,從身形到神色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連同他們的喜歡,也是如此相似。
“找魏灼?你們要下地獄去找他嗎?”薑為野突然大笑
起來,薑家,從來都是上津最尊貴的家族,先皇帝還在的時候,他們都是皇親國戚,他的母親是當時下嫁公主,嫁給了整個上津最厲害的權臣家中。先皇帝死了之後,他們的姑母變成了皇後,他們薑家的榮華富貴還是享都享不完。
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
但是現在,卻被原本不如他的家夥,站在他麵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魏灼早就死啦!他已經死啦!”
薑為野看著自己麵前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眼裡全是驚恐。
對,是驚恐。
魏灼死了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薑為野看著他們扭曲的表情,隻覺得心情暢快,但是隻不過是一瞬,他的胸口就被刺進了長劍,沒有刺中要害,留了他一命。
“你再說一句?魏灼怎麼呢?”是趙乾煜的劍,他手還握著劍,卻抖得厲害。其實薑為野說出那麼一番話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想。
感覺思緒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
薑為野嘴裡蹦出來的每一個字,他都不願意聽近心裡。
薑為野先是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插著的長劍,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趙乾煜。
趙生寧就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像是薑為野死不死對於他來說都無關緊要。
是啊,薑為野為什麼還會奢望他姑父念及一點親情饒他一命?
薑為野吐出一口血來,血順著他的脖子慢慢侵染到劍上。趙乾煜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染滿血跡的劍。血腥味伴隨著雨後特有的雨腥味,一起衝上趙乾煜的腦門,一陣涼風吹過,思緒終於從半空中停靠。
“他,現在在哪裡?”趙乾煜聲音帶著陰狠。
薑為野沒有說話。
“說話!”趙生寧厲聲道。
薑為野露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有些委屈地喊了一聲,“姑父......”
趙生寧不為所動,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雨後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明。
薑為野還一句話都沒說,進院子之後就開始四處翻找的禁衛軍先有所發現了,他們在後院看到了一個才埋下的土坑。
剛才還在前院和薑為野對峙的趙乾煜和趙生寧一秒也沒有耽誤地去了後院。
長劍仍然插在薑為野身上,薑為野一個人站在院子裡,遠處的天開始泛紅,一個長夜就這樣過去。
後院那個坑其實並不深,大概是因為隻有薑為野一個挖的原因,大概半米都沒有的程度。
禁衛軍隻是挖了幾鏟子,被埋在下麵的魏灼就被挖了出來。
他雙手雙腳都被捆著,就這樣蜷縮在一個小小的坑裡。
趙乾煜甚至不敢往前走一步,不敢去看魏灼是不是真的同薑為野說的那般已經死了。
幾個禁衛軍把魏灼小心翼翼挖出來,然後當著趙生寧的麵小心翼翼探了一下魏灼的鼻息。
“有!”探鼻息的侍衛高聲大喊,後院站著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趙乾煜也第一時間從侍衛手裡接過魏灼。魏灼身子還帶著溫熱,看起來才被埋下去沒一會兒。
薑為野的土也沒有壓得很實。
但是種種原因歸結到一起,隻有一個原因——魏灼命大。
趙乾煜突然覺得自己的四肢開始回暖,連同最開始險些停止跳動的心臟,現在都開始變得生機勃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