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滿眼都是江山，他的目光實在是太有野心了。他的悲憫，他的不堪，他所有使用的那些奸詐軌跡，都說明他並非是一個好人。

但是當他高談闊論說起江山社稷，趙生寧便認為這世上沒人能與之媲美。

魏灼的經曆，他的抱負，還有那些自己沒有幫他完成的理想，夜以繼日地為他塑造了一尊神軀。

他就算隻是站著，都無法被戰勝。

“你沒有輸，是我錯了。”——勿把謫仙當凡人，以為他的凡心總會動的。

其實想想他也沒有對得起魏灼，魏灼當年和他說得那些理想抱負，那些自己許下諾言說一定要幫他實現的理想抱負，其實也都化為雲煙了。

他趙生寧人生四十載，還真的沒有對得起任何人呢。

他看了一眼皇後，又看了一眼上津城，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皇後臉上多了幾分笑容，她轉身回到大殿，看著跪在那裡的太子和薑未清，還有已經不省人事的薑為野——這些小輩為什麼要被他們這一輩的情感牽連至此？

原是他們都太自私了......

皇帝也回到大殿之中，皇後見他便下跪，這一跪，跪得筆直，“臣女薑氏求皇上法外開恩，放過太子和為清，一切的罪過，都是臣女一己私欲......”她的頭種種叩了下去。

皇後沒有自稱皇後，而是臣女。

皇帝眼睛閉了閉，沒有看殿中任何一個人，聲音帶著肅穆，道：“皇後薑氏，貪心不足，今日起罷去皇後之位，押入大牢，秋後問刑。”

“太子趙乾蘇，身為太子，包庇重南之案主犯，險些釀成大錯，今日起罷去太子之位。”

“臣子薑為野，犯走私重罪，秋後，問斬。”

“臣女薑未清，犯包庇之罪，但念在其勸說主犯認罪有功，從輕發落，貶為庶民，不得召見不得入宮。”

在場沒一個人說話。趙乾蘇的目光緊緊盯著皇後，皇後看著他的目光又悲又憐。

“來年開春，找一個好天氣，娶了為清吧......”皇後低聲對著趙乾蘇說。

趙乾蘇是她的兒子，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趙乾蘇對薑未清情根深種。之前她太在意外人怎麼評價太子，於是趙乾蘇從來不敢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趙乾蘇抬眼，看著皇後。

皇後笑得溫柔，就像是他記憶中母親的模樣。

“好。”趙乾蘇回答。

“為清成婚的時候，就穿我當年成婚的那套喜服吧，那喜服是當年一皇祖母賜我的，最是精致了。”

薑未清很輕地點了點頭。

“這如此吧......”

在上津風光了數百年的薑家一夜之間從高位跌落，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明明前幾天還一副聖寵加身的樣子，怎麼一朝踏錯，走到了這個地步。

上津傳出了很多話本來說這件事，有人說是因為趙乾蘇執意要娶自己的堂姐，皇帝震怒，覺得他有傷風化，給皇家丟了麵子，才導致薑家都到這個結局。

也有人說是因為皇後害死了皇帝最專寵的妃子，皇帝降罪下來，所以才會這樣。但是一旦問及這個妃子是誰的時候，說這個故事的人又會閉嘴。

這個妃子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隻是有人這樣煞有介事的說著。

薑氏的落馬隻是上津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誰也沒能真切的感受到薑氏的落馬是曆史的車輪往前推進的一大步，至此之後，後宮權傾朝野的時代就此過去，趙國在風雨飄搖中又度過了一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