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什麼也沒說，欣然接受。

後來的半個月裡，小六除了每日練功外，還要跟雪諾時不時地掐架，最後都被白菀趕去乾活。雪諾為了躲懶，大多會變成原型，趴在哪處乘涼，白菀看到了也不會責備，總是心情不錯地摸兩把。

她閒下來時還會給他們講故事，多半是為了逗小六這種傻乎乎的小姑娘，最後隻有她聽得潸然淚下，投入白菀的懷抱哭個痛快，小殿下隻會輕笑兩聲，而雪諾定是要出言嘲諷兩句，惹得小六又要跟他生氣，哭得更急了，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也相安無事。

“白菀姐姐，聽街上的人說今晚有燈會，我們一起去看吧。”小六將買回來的菜擱在桌上，熱得直冒汗。

白菀拿著團扇給她扇了扇，“好啊，正好順便給你們做兩件衣裳，你們兩個呢？”

雪諾依舊是小狐狸的模樣，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原本沒興趣，想到能換身衣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本座也有新衣裳穿嗎？”小殿下支起下巴，從茶具堆裡抬起頭。

他最近對泡茶十分感興趣，弄壞了白菀不少茶具，她心疼得厲害，定要在旁邊盯著。

“人類的衣裳哪能跟殿下身上的比。”她笑眯眯地婉拒。

“的確。”說著，不經意地拿起一隻月白釉汝窯的茶杯細細把玩。

白菀立刻識趣地改口：“不過殿下若是覺得新鮮，我當然也不會心疼幾個買衣服的錢，權當玩意兒罷了。”

小六歡快地拍手，“那就說定了，晚上咱們一起去逛燈會。”

半大的姑娘正是活潑的時候，白菀興致不高，卻不願掃她的興，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待到天色漸黑，一切整頓完畢後，白菀將半舊的衣裙換下，挑了件淺空色的長裙，熟練地挽好發髻，綴上發釵和金鈴，欣然起身。

出門前不忘把雪諾也拾掇一番，這下看起來完全是個水蔥似的女孩子。

“待會街上人多，你們可彆亂跑。”白菀囑咐道。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小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應道。

白菀笑了笑，沒說話。

她才不擔心他們出事，隻要他們彆給她惹事就好。

四人就這樣上了街，出挑的模樣走到哪裡都惹人注目。

小六無所覺察，一個攤接著一個攤逛，早就衝了出去。

白菀麵色如常，緊隨其後。反觀雪諾和小殿下一臉的不自在，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老板，這是什麼花呀？”小六尋了個冷清的小攤，此處的花燈不似尋常絢爛，竟是拿深藍的紙做成了曇花的模樣，外罩一層黑紗，幽幽泛著光，看著怪不吉利。

“這是尾生幽曇，一種極有靈性的曇花，生長時間長了就能生出花靈，若能開花，花瓣便是上好的藥材。”還沒等攤主回應，白菀空靈的嗓音先傳了過來。

攤主拱手歎道：“姑娘真是好見識。這花稀有，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認得。”

小六疑惑道：“這花品相一般，你為何要做它來賣？”

“實不相瞞，我是定遠侯府上的花匠，專門為世子照養這花，閒來無事便紮幾個花燈拿來賣。”攤主從容不迫，談吐得體，一身粗布長衫，像是念過幾年書。

能在侯府裡任職，想必待遇差不到哪裡去，看他的生意不景氣，本人也淡然自若，大概是真心喜歡尾生幽曇，紮幾個燈圖個樂而已。

白菀拿起一盞細細觀摩，材質不算上成，好在手藝尚可，“尾生幽曇極有靈性，最是嬌貴，不易成活，都傳不下來什麼種養之法，可否告知你是如何照顧的？”

攤主道：“姑娘說的沒錯，尾生幽曇的確嬌氣了些，可它也是最通人性的，能不能養成，更多的講求一個緣字。”

“哼。”小六低聲道，“我們快走吧。”

白菀淡笑，付了錢，提著幽幽的花燈離開了。

四人上了寬大的石橋，夜晚的風吹得甚是舒心，帶起燈裡的燭火一同搖曳。

小六趴在橋邊，長舒一口氣。

“要去那攤子上瞧的是你，跟見了死人一樣鬨著要走的也是你，人類還真是多變。”雪諾衝著她惡劣一笑。

白菀不輕不重地瞟了他一眼，頓時令雪諾汗毛倒豎。遭了，忘了她也是人類了。

“我就是好奇，誰知道——誰知道——”小六支吾了半天沒能說出來，仿佛有什麼忌諱。

“不就是那攤主身上有臟東西嗎？你一個靈師難不成還沒見過。”雪諾不耐煩地打斷她。

小六奇異地安靜下來，轉頭小心翼翼地問白菀：“所以，一個自稱喜歡花的人肚子裡有一隻花靈是很平常的事嗎？”

此話一出，四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