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但惜夏日長(1)
“允量,你可真要閉死關?”
“世間已無留戀,你也有了牽掛,我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
宋允量向欲落的太陽看去,拍了拍一旁的人的肩膀:“不喜,我走了,你也快點回去照顧你的小狐狸們吧。”
娘,無塵,你們自己去了黃泉也就算了,怎的不許我來陪你們。
我也想有人陪,想有家的感覺啊。
胡不喜看著太陽緩緩落下,瀑似的白發點地,終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也罷,我也該回去照顧小狐狸們了。”
命運多舛,終是戲弄人。
——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儘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五月田假,學堂暫停一切教學活動,孩子們得到了一年中為數不多的長假,而村中健壯的男子們帶著耕具、農婦們肩擔飯食來到麥地進行勞作。
五月又一日。
“快來追我啊。”
田埂上三四小孩在你追我趕。田下農夫們□□著上身在勞作,農婦們和些許小孩在一旁協助。
而宋允量既不在田埂上,也不在田下。
他今天被阿父赦令:“你今天痛痛快快的玩去,後麵可就沒得玩嘍”,他便約了兩三好友去村子前、同村子有些距離的湖中采蓮子。
他們乘一小舟,在荷葉中遊行。
宋允量在采蓮途中有感而發:“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小夥伴接:“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又像宋老先生那般搖搖頭,撫了撫並不存在的胡須道:“吾行蓮葉東,吾行蓮葉西,吾行蓮葉南,吾行蓮葉北。”
宋老先生是學堂的教書先生,同時也是宋允量的祖父。
一行人哈哈大笑,宋允量故作生氣的給了小夥伴一胳膊肘子:“去你的。當心以後我當上先生後,針對你家小孩。”
宋允量一家世代都是教書先生,如不出意外,宋允量也會延續這份傳統。
“看那裡!他們穿的衣服好好看啊。”
同行的唯一一個姑娘驚叫了一聲。
在采蓮的其他人紛紛抬起頭:“在哪?”
隻見八人不斷走近,統一都著靛藍色窄袖長袍,領口袖口鑲著騰雲紋,束玄色發冠。
采蓮人都停下了采蓮,盯著那群人,像見了“秦羅敷”那般,睜大了眼,眼睛一動不動直盯著,小舟也在慢慢地靠近岸邊。
“敢問前方可是宋家莊?”八人中的一人俯下身子同他們問話。
八人中的另外一個不屑的撇撇嘴:“何必要如此好聲好氣的問呢?直接殺了便是,反正最後都是一樣的結果。”
小孩們感受到恐懼,往離岸遠的那一側縮了縮,便也就沒有回答問題了。
詢問的那人回了句:“欸,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真搞不懂你。”
應湧江重新將視線移回宋允量和他的夥伴們上:“小孩,回答我的問題。”
在一眾人的互相推讓下,宋允量無奈又帶著點害怕地問:“你們是去宋家莊有什麼事嗎?”
應湧江嘴角禮貌的微笑落下:“沒什麼事。”
“回答我的問題。”
若把剛剛那一句比喻成滋潤萬物的春風,那麼這一句就是冰冷刺骨的寒風。
宋允量冷汗涔涔往下落,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答:“是的,前方不遠處便是宋家莊。”
得到滿意的回答,八人便走了。
而宋允量四人也急急忙忙的從小舟下來,跟上他們,不料,小短腿實在是跟不過來,又加上他們使了輕功,很快,八人中的七人不見了,剩下的那一人竟停下了腳步,向後轉——是應湧江。
下一瞬,距離縮短,應湧江來到他們麵前。
“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殺婦孺。所以...”
一揮手,小孩都消失不見,應湧江默默把手收回,也消失在原地。
——
宋家莊。
“秦羅敷”們來到農田,看到大片的農民,一個一個都露出真心的笑容。
勞作的不少人忙裡偷閒看到“秦羅敷”們在朝他們笑,也傻傻的回之一笑。
殊不知,在前方等待的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一個農具落下,一個農人被抓起,緊接著,一個又一個,抓起,又落下,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被剝奪,隻剩八位“秦羅敷”和幾位婦孺。
八人的食物在開始時就已經分配好了,那剩下的幾位婦孺正好屬應湧江名下。
“你這廝,你不要不如給我”說罷便婦孺們衝去。
“嘖,又一個不長眼的”“不如全殺”兄說道。
眼前的婦孺消失不見,不長眼的被一隻腳踹到他跟前,應湧江淡淡的說了句:“歸你了”。
“咚”
猝不及防之下,農具落下,一個男人倒在沒割完的麥田裡。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