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石橋不遠是座五進的大院子,大門上的牌匾上刻了大大兩個字——“祠堂”,走過祠堂,就能看見在前麵那塊刀把子形狀的土地上孤零零立了一座小院。
這是林疏的家。
林疏進去換了身簡單的衣服,清清爽爽的,沒有太正式,看著倒像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
兩人走著來時路,回到最開始的花田裡。
這才發現,原來花田深處有個祭壇。
祭壇被削成八角形狀,上麵鑿刻了複雜扭曲的符號,古樸厚重,像是上古餘音。
林疏走上祭壇,在中央蹲下,食指輕輕在一處符號上輕輕一點,巨石鋪就的祭壇頓時像化作了一汪池水,圈圈波紋從他的指尖像四處泛開,層層擴散到祭壇最邊緣。
林疏緩緩站起來,一道青綠色的光幕被他從祭壇裡拉起。
光幕邊緣閃爍跳動著祭壇上鑿刻著的符號。
祭壇像有了生命一樣。
兩人走進光幕中,祭壇波動了兩下,光幕又像聚起的螢火蟲,一下就四散開來。
再出來,他們卻是到了一處圖書館內。
館內空無一人,書香漂浮,書架上圖書的書脊已經開始泛黃,顯出一種曆史的沉澱感。
他們在書架的間隙中穿梭,轉眼就看見了普照的陽光,細小的微塵在光束中飛舞,寂靜又溫暖。
推開圖書館的玻璃門,世俗的喧囂一下湧入耳中。
隻隔著一道透明的門,仿佛世界也跟著分成了兩個。
在門口無人注意的角落,掛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木牌子,上麵刻了一行小字,填入的墨色經過風吹日曬褪去許多,但仔細辨認仍能認出上麵寫的是——“非常規事件特彆調查處理部”。
圖書館的硬件設施並不優秀,二層小樓的外壁油漆脫落不少,顯的很是斑駁,水泥校園坑坑窪窪的,自行車棚頂破了幾個大洞,雨天還會漏雨,鐵柵欄也鏽跡斑斑,看著像一踹就要倒。
這就是這群仙風道骨的神棍駐人間的辦事處。
林疏問易逸:“會騎電動車嗎?”
易逸點頭:“會。”
林疏從兜裡掏出一大串鑰匙,丟給易逸,指指破爛車棚裡零星幾輛電動車,屈尊降貴般地開口:“都能開,挑一個。”
他這架勢好像停那兒的不是兩個輪的電驢,而是一排排的布加迪、法拉利和蘭博基尼。
易逸配合林疏尊貴的架勢,雙手捧著這串高貴的鑰匙,鄭重的捏起其中一把,然後小心翼翼的插入最邊上那輛藍黑色電動車裡。
一扭,然後開了。
林疏看他這架勢很是無語:“你傻逼吧!”
易逸沒想到自己隨便一試還真能試開,有些震驚:“運氣這麼好?”
林疏疑惑:“我不是說了麼,都能開!這些車子的鎖子全一樣,隨便哪把都能開開。”
易逸恍然,原來林疏的“都能開”是這個意思。
院子外麵的路況並不是很好。
這塊兒本來就偏僻,管理不是很嚴格,路本來就不是很寬,常年還擺滿小攤,搞得這條街跟專業規劃的美食街一樣,中間的寬度勉強能塞下一輛出租車,可受行人限製,車走的沒人快不說,還會被人罵。
久而久之,外麵的車都不願意來這兒,在這條街上也彆想打到車。這條街上的人有要坐出租車的需求,都要步行或者騎電動車,繞出這條街再說。
平時林疏出門一個瞬移想去哪去哪,來去自由。
可他現在是要去公安局找容向晨,他身份特殊,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煩,他最好還是低調點兒,按照普通人的形式規則辦事。
但林疏不會騎電動車。
學了,也摔了,摔壞四輛,胳膊磕下一大塊肉,也沒學會。
於是此時此刻,會騎電動車的易逸的身影在林疏眼中是如此的偉岸!
“你忽悠我跟你出來不是就是為了讓我騎車帶你吧?”
林疏:“……”
兄弟,你真相了。
兩人帶上頭盔,林疏利落地坐在後座,易逸一扭手把,小破電動歪歪扭扭地上了路,融進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出了這條街不遠處就是一個大型的停車場,易逸的車就在這兒放著。
易逸提議他們還是開車過去方便一點兒。
於是他們把電動車放在旁邊的停放處,幾分鐘後,一輛啞光灰的越野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出來。
其實仔細看去,這車的車漆噴得並不均勻,上麵淺,下麵深,雖然過渡處理的不錯,可顏色並不高級,是土黃色,在陰涼處總顯得臟兮兮的。
林疏手肘抵在副駕車窗上,手握拳擱在唇邊,嗓子裡冒出兩聲清咳,眉眼彎彎,似在壓抑快遮不住的笑意。
易逸又聽見林疏咳嗽,條件反射一樣,臉一下變得通紅,色厲內荏喊道:“林影淮!再笑我真把你扔下去!”
林疏沒憋住哈哈大笑起來:“誰能想到我一手上去能蹭掉‘車漆‘啊!我以為你換車了!”
越野車一寸寸的施入陽光裡,引擎蓋子上那個白到發光的手引又進入兩人視線。
林疏又是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調侃他:“你車換色報備車管所了嗎?”
易逸也沒憋住,笑的氣音從唇邊冒出來,但還是壓著,他也不會吵架,和小學生一樣來來回回就用那一句話嚇唬林疏:“你再說我真扔你下去!”
時間回到五分鐘以前。
易逸停車那塊兒聲控燈壞了,隻能借著彆的地的微弱燈光,隱約看清眼前的車是臟兮兮的灰黃色。
這車的顏色跟剛從泥地裡滾了一圈兒出來似的,是十個人十個半都要說醜的顏色,除了耐臟沒有任何優點。
林疏正準備就這車的顏色與易逸進行一場友好的交流,討論它到底哪裡符合易逸的審美時,上手一摸,“車漆”掉了。
掉了林疏一手灰。
林疏驚了:“你這車買上就沒洗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