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逸阻止不及,有點尷尬,“……還是洗過的。”
被雨淋過……
四年前林疏陪他去4S店提上這輛車以後,就再也沒洗過。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四處遊曆奔走,為了找那樣東西,哪裡偏僻、哪裡人少,他的車就開往哪裡。
車身不免就濺滿了泥。
儘管洗車對他來說,隻是在沒人的地方施一個潔塵術,可他總是忘。
明明在有人的地方還總念叨著洗車洗車,可一鑽進深山老林裡,他就將這件事撇到了腦後。
這一忘,就忘了四年。
“你不會忘了這回事兒,才說要過來開車的吧?”
一語中的。
易逸惱羞成怒:“你嫌棄你彆坐!”
說著易逸按開鑰匙,扯開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
“我沒說不坐啊!”
車慢慢往前挪著,過減速帶的時候,粘在右後車輪上的大泥巴片子吧嗒一下掉了下來,碎了滿地。
林疏從後視鏡裡看見了,“哈哈哈哈哈!”
易逸怒吼:“林疏!”
公安局門口停了一輛臟兮兮的車,除了前擋風玻璃和車牌沒被泥糊住外,哪哪都看不出來這車的原色。
“這車是來自首的嗎?”
林疏聽見門口執勤的警察問。
林疏:“噗!”
易逸睨了他一眼,林疏收聲,輕咳了幾聲,走上前,調出自己和容向晨的通話記錄,眼疾手快地改了一下備注,將手機反轉給幾名小警察看,“我找你們容隊,之前聯係過,麻煩你們進去叫一下,就說林影淮來了。”
一名乾練的片警將信將疑,一部三回頭地進了警局。
沒兩分鐘,容向晨就小跑著出來了。
也不顧這兒還有外人在,半拉老頭了張嘴就叫林疏這個小夥子:“淮叔!”
容向晨跟身後的幾個小警察解釋道:“我認識的人,這兒沒你們事兒了,忙去吧。”
接著就看到林疏身邊那張仿佛惡貫滿盈的惡人臉,猶豫了一下,問道:“這是?”
易逸長得高壯,常年在外又曬了一身健康的麥色皮膚,留著寸頭,眼睛還有些下三百,不笑的時候就顯的特彆凶,活生生一副壞人相。
其實容向晨長得也凶,但他那種凶看著更正氣凜然。
看麵相,這兩個人倒是天克。
林疏臉上笑眯眯的,易逸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下意識地後撤。
林疏將他拽過來,給他介紹容向晨:“來來來!遠之彆害羞,這是A市刑警大隊的隊長容向晨,就是冀冀養大的那個孩子,他小時候你見過,現在是冀冀的丈夫!”
沒管易逸臉上僵住,更顯凶惡的表情,又拉著懵圈的容向晨,很是熱心地繼續說:“小容還不來拜見?這是冀冀的小師叔,也是她唯一的長輩,易逸,字遠之。”
兩人呆在原地。
相對無言。
林疏很是善解人意的後退了兩步,給他們留下說話的空間,抱胸看戲。
三十七年前,A市有有一起鬼樓案。
那是一棟新起的居民樓,隻有五層,從蓋樓到賣樓都順風順水,可當住戶都搬進去了,卻出了問題。自年前開始,這樓裡每周都有兩人在家離奇自殺,死相異常淒慘,鬨得周圍人心惶惶。
當時這件案子被派給了許冀。
一周後許冀結案回來,身邊就跟了個小男孩。
許冀說,這孩子和他的母親常年被他父親家暴,大概是受到了最近樓裡恐慌壓抑氛圍的影響,也大概是由於母親終於忍到了極致,在最近的一次家暴中,他的母親爆發了,抄起水果刀就直直插進了他父親的脖頸,然後連續捅了三十一刀。
父親的臉都被劃爛了,腸子流了一地,血濺了滿屋。
案發時,這孩子就在旁邊看著。
從頭看到了尾。
當時許冀在樓裡布置好了陷阱,等著邪靈自投羅網。可還沒等陷阱被觸發,許冀就察覺到了樓裡普通人氣息已絕。
樓裡死人了!
許冀以為是自己布下的陷阱出了漏洞,讓邪靈鑽了空子,急忙上樓,破門而入。
卻看見了這恍若地獄的一幕。
不是懸於樓閣、驚悚獵奇、普通人理解不了的邪靈作祟,這是實實在在的,就發生在她眼前的人間慘劇。
許冀讓手下報了警。
然後看見有個小孩呆呆傻傻地站在魚缸後麵,臉上沒有表情,眼睛似乎也沒有聚焦,濺在他眼皮上的血順著他稚嫩的輪廓流進他眼睛裡,然後順著他的眼淚,在臉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許冀過去,發現這小孩竟被嚇得忘了呼吸,隻能一掌重重地拍在他背上。
許冀下手沒個輕重,小孩踉蹌著往前倒,許冀連忙蹲下接住他,將他圈在懷裡。
容向晨希望這是一場噩夢,他屏著呼吸,希望夢境快點結束,可許冀這一巴掌將吊著他的這跟虛幻的蜘蛛絲拍斷,容向晨身體猛然失重。他以為他會墜井無間地獄,卻被溫軟的懷抱包裹。
空氣中的血腥氣仍然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淩遲著他柔嫩的身體。
於是他放聲大哭。
青青紫紫的瘦弱胳膊緊緊環著許冀的脖子,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水中的最後一根浮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