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全都沒通知易逸(1 / 2)

在他的母親判決宣告前被羈押的那段時間裡,小孩兒無人看管,許冀就把他帶回了零部,小孩兒很乖,不哭不鬨,見了誰都甜甜的叫叔叔阿姨。

判決還沒下來,小孩兒的母親就在羈押期間突發惡疾,被送進了醫院,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醫生說是常年勞作和營養不良導致的免疫力低下引起的,而且病人在治療期間完全沒有求生的欲望,或許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最後,容向晨的父親下了地獄,母親上了天堂,徒留他自己隻身留在人間。

許冀想了想,還是沒把他送去福利機構,就一直養在身邊。

她還跟林疏開玩笑,說這小屁孩砸手裡,她喜當媽了。

可誰都沒想到,被許冀當兒子養大的孩子,長大後會對她抱有不倫的感情。

當時他倆結婚的時候,容向晨根本不知道許冀還有易逸這麼個長輩,許冀聯係不上易逸,以為林疏自然會想辦法通知,林疏覺得請客人是他們兩口子自己的事,沒跟著瞎摻和。

於是許冀結婚這麼大的事兒,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沒通知易逸。

這些年許冀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覺得易逸當初不同意她結婚,才沒到婚禮現場。

而林疏後來得知真相後,也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陰差陽錯之下,一個馬上就要死了,才知道自己有個“女婿”,一個黃土埋半截身子了,才知道自己有個“老丈人”。

容向晨很是拘束地帶著他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跪下恭恭敬敬地向易逸行了禮,然後叫了一聲:“小師叔。”

這場麵被他們兩個做出來,活像正義勢力向惡勢力低頭了。

易逸被這聲小師叔叫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皮子一跳,上上下下像挑水果一樣打量著容向晨,看到他鬢角已經露頭的幾根白發茬後,目光微頓,微微歎了口氣。

“彆叫我小師叔。”

看著容向晨跪在地上愈發謙恭的態度,易逸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得話被他誤會了,又說了一句:“冀冀也不叫我小師叔,跟你叫影淮一樣,叫我一聲逸叔吧。”

易逸扶人站起來,容向晨露出一個慣常在長輩麵前使用的乖巧微笑:“逸叔。”

林疏看足了戲,拍拍手將兩人的注意力拉回來,該乾正事了。

容向晨的辦公室並不大,窗前一把皮椅,一張紅旗木桌,旁邊有兩個放資料的白色鐵皮櫃子,靠門口的地方放了張微微磨掉皮的雙人沙發,擺了張鋁合金的簡單茶幾。

這幾樣簡單的東西就擠滿了這一間房。

容向晨招呼他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把鐵皮櫃子前麵的白板拉了過來。

白板上錯落地貼了許多照片,紅線黑線交錯雜亂地交織著,線上標了些大概隻有容向晨自己能看懂的符號。

他拿了隻白板筆,敲了敲白板最中間的那張照片,說:“死者名叫許仁昌,西秦省包化市人,現在在A市經營一家殯儀館,喪葬一條龍,攤子弄得挺大。我們查了查他的生意,發現他這買賣做得也不乾淨,私底下乾買賣屍體的勾當。”

“這人有過案底。年輕的時候因為賭博和吸毒,把他打拚下來的兩套房子,連帶著自家生意全搭進去了,他進了戒毒所,他妹妹這時候生孩子大難產也沒了,一屍兩命。他從戒毒所出來以後就直接回了老家種地,一直過得窮困潦倒。”

“他第一筆發家費是賣他妹妹的屍骨賺的,賣了五萬,大概是嘗到了甜頭,大半年後他就加入了一個盜挖買賣屍體的非法組織。這個組織六年前案發,當地警方查獲逮捕涉嫌買賣盜竊屍體的違法犯罪集團共二十一人,他不是這個犯罪集團的中心人物,被判了七個月。”

“但讓我奇怪的是,他所有的非法所得都被沒收了,之前又一窮二白,他哪兒來的錢支撐他出獄後,幾乎是立刻就在A市接手了一家經營狀況良好的殯儀館?”

“錢財來源沒查到?”林疏問。

容向晨搖頭:“沒有。當然也可能是我們調查沒到位。”

“我們緊接著查了他這近半個月的行程,發現他三天前,也就是下大雨那天傍晚獨自乘坐動車回過包化,因為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回包化後具體做了些什麼,所以目前還不能確定他的死亡和這次行程有關,但調查這方麵的工作我們已經聯係了當地警方,估計明天才能出結果。”

等容向晨把許仁昌這個人介紹完,易逸問:“他有仇家嗎?”

容向晨:“其實他的人際關係不算簡單,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但他乾的畢竟是這行,人脈廣一點兒沒什麼不正常。但要說他有什麼仇家?他那犯罪小集團裡的人都死絕了,哪兒再來的人找他麻煩。”

易逸吃驚:“都死了?!”

林疏問:“怎麼死的?”

容向晨指節叩了叩他身後的那個板子:“呐!這就是死亡名單。”

他隨便撕下一張五官陰翳,精瘦猥瑣的男子照片,擺在茶幾上,說:“這個人叫劉華剛,沅荊省琴全縣人,當時被判了十個月,出獄後就一直在老家的一個建築隊上當小工,過了沒多久,大概是五年前的六七月份,因為沒有做安全措施,他從四米高的腳手架上掉下來,鋼筋插入腹腔,是貫穿傷,沒到醫院就失血過多死了。”

說完他又換了一個國字臉,一臉富態的男人,繼續介紹:“他叫敖毅,和許仁昌是老鄉,家裡開了家棺材店,生活條件還算富裕,和許仁昌認識的時間最長,關係也最好,在許仁昌最困難的那段時間幫襯補貼了他不少。許仁昌加入那個犯罪團夥就是他介紹進去的。他入獄以後,家裡的生意就破了產,老婆也跑了,後來沒多久,有人發現他橫死街頭,是跟流浪狗搶吃的被狗群要死的。”

“車禍、溺斃、馬上風……”

他說個死法,換個人。

最後總結:“反正沒一個善終的。”

他的筆尖輕輕落在白板上,在他們無足輕重的人生裡,連最後的蓋棺定論、一錘定音都如此的微不足道。

容向晨說完後,視線還在白板上停留著,看到一角時,他突然興奮地一拍手:“忘了這小子!”

他撕下角落那張照片,放在林疏麵前點了點,“這小孩兒是這板子上現在唯一還活著的。”

林疏拿起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