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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十五歲。
皇兄說,你已經成人了,我帶你去風流風流吧。
然後,我們走進了“尋歡作樂”。
粉白的輕紗垂掛蕩漾,深紅的牡丹綻放搖擺。
入眼處,處處奢扉景色。
皇兄說,今天是彌悵初次表演,熱鬨得很。
我問道,誰是彌悵?
皇兄說,彌悵啊,是一個小倌。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忽然,萬籟俱寂。
皇兄輕聲道,看著,這種時候就是主角兒要出場了。
我點頭。
台子上,一名少年橫臥著,懷裡抱著琵琶,他的麵色酡紅,眉目狹長,長發柔軟而烏黑。
我問,他就是那個什麼彌悵?
皇兄搖頭,這般容姿,不過是個彈奏的清倌罷了。
那台上的少年忽然彈奏起來,笑容慵懶,眉目勾魂。原本隻算得上清雋的小臉因此增色不少。
皇兄嘖嘖讚歎幾聲,又不說話了。
樂曲到了接近尾聲的時候,一曼妙少年才姍姍出場。
果然是尤物。杏眼櫻唇,四肢瘦長,皮膚白皙,隻是那雙眼睛,明明形狀美好,卻是那麼死氣沉沉。眼底深處,似乎還有算計的肮臟。
我忽然冷哼一聲,我有什麼資格說彆人肮臟呢?明明這具軀殼,這副靈魂,已經肮臟得無可救藥。
想到這裡,我又將目光轉向那一彈奏的清倌身上。
他接觸到我的目光,便溫柔一笑。
我有些愣了。
他的眼睛,好美。
雖然是深邃的黑,但卻是純粹的黑、乾淨的黑,眼波流轉間,如同溪水潺潺。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皇兄,他吃痛悶哼,剛要抱怨,卻在接觸到我狂熱的目光時怔住了。
“怎麼了?”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看你這個樣子,就和死人複活了一樣的……真是看慣了你棺材模樣……”
我揮手打斷他的絮絮叨叨,道:“那個清倌,我要了。”
皇兄糾正我:“是清倌。不賣身的。”
我翻白眼:“我沒有說要把怎麼樣,我隻是要他。字麵意思罷了。”
皇兄恍然:“你要買下他?”
我無奈,點頭。
皇兄曖昧地笑著:“怎麼?看上他了?”
我不答。
皇兄繼續曖昧地笑:“羞什麼。”
我依舊不答,垂睫之間,眼底恢複了冷淡。
“衛臨。”
忽然氣息微變,一錦衣侍衛出現,嚴肅的麵孔,那張俊俏的麵容因此多了幾分英氣。
“剛才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我抿唇道:“你就處理去吧。”
“屬下遵命。”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慢——”我道:“把他送到我的房裡來罷。”
“屬下遵命。”
我皺眉假裝沒看到皇兄的眼神,硬生生偏過頭去。
“真是的……那麼彆扭的性子。”皇兄搖頭。
“怎麼?多日不見,變得多嘴了呢。”
皇兄的眉間是一座小山。
看著皇兄擁著羞羞答答的彌悵急不可耐地衝入房,我冷笑一聲,叫來衛臨,問了房號,於是入房。
房內熏香飄渺,屏風隔著另一個世界。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