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打算開口,他就指著我身後:“你班主任進教室了,你回去吧。”
我和李遲舒班級的兩個陽台分彆在樓道拐角的左右兩側,像四邊形的兩條鄰邊,站在陽台上,兩個班的人可以隔空對望。
我回頭瞥了一眼,其實並不太在意。
他又說:“杯子我待會兒洗了,課間還你。”
我想說“不用”,但念頭一轉,正好可以在課間見他,就答應了:“好。”
“你回去吧。”李遲舒仍然端端正正捧著杯子,“我……我也進去了。”
話是這麼說,可李遲舒的腿紋絲不動,像要目送我進了班才行。
我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那我走了。”
他顯然一愣,眼珠子在那一霎仿佛都放大了點,眨眼間耳朵連著脖子迅速攀紅,磕磕巴巴張嘴說:“啊……嗯。”
我裝沒瞧見,轉身走了,撚了撚還殘留著他耳垂溫度的指尖。
李遲舒,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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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人不能裝,一裝老天爺就要把你打回原形。
我在李遲舒麵前裝酷的時候有多瀟灑,上課打瞌睡差點滾下椅子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十分鐘的課間根本不夠睡,好不容易熬到第三節課下課,碰上李遲舒來送杯子。我把杯子拿回自己桌上,再回到李遲舒麵前,直接當著班門口許多人的麵倒在了他身上。
他壓低到隻有我聽得見的話音裡帶著愕然:“沈抱山……”
我抓住李遲舒企圖推開我的那隻手,下巴仍穩穩擱在他肩膀:“李遲舒,我真的好困。”
其實這樣的姿勢在普通男同學間也沒有那麼反常,李遲舒發覺周圍人沒有側目而視便也不再反抗,隻是默默等我靠了半晌才問:“那,怎麼辦呢?”
我沒忍住笑出聲,站直了看他:“李遲舒,你除了這一句和‘謝謝’,還會說彆的嗎?”
他沒料到我會這麼反問,興許自己回憶起來也察覺好笑,遂低下頭笑了笑,沒有接話。
我把他額前擋住眼睛的碎發撥開:“你陪我去操場坐會兒吧。”
“嗯……好。”他稍微思索道,“你等我回去一趟。”
李遲舒回班上拿了本生物書跟我去操場。
無所謂,我隻是想挨著他舒舒服服睡一覺。
所以當他坐在草坪打開書的那一刻,我順勢枕在了他的腿上。覺得不放心,又用胳膊抱住他的膝彎,防止一覺醒來他不在我身邊——雖然隻是心理作用。
李遲舒又開始推我。
“沈抱山,”他撓癢癢一樣推了推我的肩,左右環顧,生怕被人注意到,“你彆這樣抱著……”
我三下五除二脫了外套蓋在自己頭上,昏昏欲睡:“你把我腦袋遮好,人家就以為是你女朋友。”
他歎了口氣,徹底沒法子,在我頭頂嘀咕:“誰家女朋友那麼大一個啊……”
我在即將陷入沉睡時被他的話逗得一樂,忽地想起什麼,摸索到校服的兜,掏出昨晚買的眼藥水舉上去:“眼睛乾了就滴兩滴,休息會兒。”
過了幾秒他才從我手上拿走:“你買的?”
“不是,人家送的。”
“誰送的?”
“……”
“沈抱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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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晴
今天睡過頭了,食堂隻有花卷和饅頭。沒有粥,忘了帶水杯,走在路上吃起來很噎人。
在教室做了一天作業,沒有看見沈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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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晴。
沈抱山給我帶了他親手做的早餐,很大一個,雖然早上吃的時候有點撐,但是一直到中午我都沒有餓。培根很香,跟以前吃的肉的味道都不一樣,煎雞蛋也很好吃。第一次吃甘蘭,沈抱山說味道跟大白菜差不多,但我覺得也很好吃。沈抱山好像是個很會選食物的人。
拉花咖啡也喝到了,原來是苦的,可是聞起來很香,也是沈抱山做的。沈抱山很厲害,比我厲害,比很多人都厲害。成績也很好,還會很多我不會的事情。雖然我也會做飯,但沒有他做的那麼好吃。
他帶的眼藥水也很好用,比我初中時候買的那瓶好用。不知道什麼藥店會送那麼好用的眼藥水。
真的很謝謝沈抱山。
如果他下一次還睡不著,也可以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