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當然,我給我媽打電話解釋的時候還是免不了一頓熊。
李遲舒比起之前進步了很多,尤其是在走廊上偶爾遇到我時終於學會抬手打招呼了。上晚自習他也會聽我的話,不再一整晚坐在教室裡,偶爾會冒著寒風出來透透氣。有一次周六他吃飯問起來:“沈抱山?”
“嗯?”
李遲舒緩慢地組織語言:“為什麼每次晚自習,我出去都看見你在陽台上?”
“因為我在等你啊。”我一邊剝蝦一邊說,“你不允許世界上有人專門做一件事就是為了等你嗎?”
李遲舒沒有接話。
後來每天晚自習課間的五分鐘他都會出來透氣。我和他就站在各自班門前的陽台上望著遠處的操場吹風。
快放假的一個課間,我打完籃球洗手回來跟他擦肩而過時沒忍住,又轉回去把手搭在他肩上:“李遲舒,你的頭發是不是有點長了?”
他摸摸自己頭頂,扭頭問我:“嗯……有嗎?”
“有啊。”我趁機拂亂他的頭發,又看著李遲舒慢慢理順,問他,“要不要我給你剪?”
“你會剪頭發?”
“當然會啊。”
李遲陷入沉思:“可是去哪剪?”
我低頭湊到他眼前,笑著問:“你都不先驗驗貨的嗎?”
李遲舒愣了愣,自己也跟著笑起來,低下眼睛像在自言自語:“沒關係的……剪壞了也沒事,我頭發長很快。”
“嗯。”我努嘴對他的話表示讚同,順便把他快長到他眉毛下的碎發撥到一邊,“確實長很快。”
彆的男生頭發撐一撐一個月可以剪一次,但李遲舒的頭發頂多兩個星期,有時甚至一個多周就需要修一修。
他待在家裡不願意出門的那些日子,我兼職了太多身份——廚師,外賣員,醫生,理發師……他日常生活所必須的一切領域,我幾乎都涉獵了。每一次都在拿我自己試錯到不會再失誤的條件下,我才敢上手讓李遲舒試一試。
但他是世界上最聽話的人,我給他的一切不論好壞,他的誇讚永遠不絕於口。在李遲舒眼裡,沒有沈抱山做不好的飯菜、挑不好的電影和剪失敗的頭發。
我記得我第一次給他理發前已經私下偷偷毀了很多頂用來練手的假發,等到和他約好要在家給他剪頭發那天,我臨時又拿自己練了練,結果一不小心剪出兩個大缺口。蔣馳聽說這事兒笑了我整整半個小時:“你見過哪個理發師自己給自己剪頭發的?”
醫人者不自醫,渡人者不自渡。我對著鏡子生了半天悶氣,最後一口氣把自己推成了板寸。
然後在七月份的夏天戴上了一頂毛線帽。
李遲舒坐在客廳等我動手,目光幾度流連到我的帽子上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