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是猜到了那頂帽子下藏了被我親手禍害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和那點要麵子的自尊心,所以全程沒有要求我摘下,在晚上我提出去次臥睡覺時也沒有拆穿我的想法。
當晚深夜,我聽見房門打開,李遲舒光著腳走進房裡,悄悄鑽進被子,從背後抱住我。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氣息,隨即從睡夢中睜眼,翻身窩進他懷裡。
他稍微起來想去撳亮床頭的燈,我把他抱得很緊,阻止了他。
“不要。”我蜷縮著,埋頭在他胸前,“彆看,不帥了。”
“好看的。”李遲舒像是在笑,縮回撳燈的胳膊抱住我的後腦,“就是有些紮手。”
我也笑了。
這樣的夜晚平淡得很難讓人找出它有什麼特彆值得記住的地方——如果李遲舒沒有生病的話。
如果他沒生病,我和他該是人世間千千萬萬最普通不過的愛人中的一對。
“李遲舒,”今天李遲舒還是穿的校服,裡麵東塞一件西塞一件胡亂穿衣服,我給他拉上拉鏈,問他,“放假有什麼打算?”
現在高一高二全都走空,高三學業緊張,教務處一直安排上課上到臘月二十八下午才放假。
“放假?”李遲舒不假思索,“回家吧。學校不允許留校。”
李遲舒說過,他讀書時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回家:太冷、沒天然氣、洗澡要現燒熱水倒進澡盆。
“家裡沒人?”我問。
他搖搖頭:“我打電話問了敬老院那邊,外婆今年也不回來。”
我長長“唔”了一聲,轉而問:“今天怎麼沒穿羽絨服?”
李遲舒說:“我脫下來洗了一下外麵。”
“那衣服不用經常洗的。”我糾正他,“穿到過冬你脫下來我送去乾洗就行了。”
“乾洗好貴的。”李遲舒說,“要四十幾。”
我捏捏他耳垂:“不錯嘛。還知道乾洗多少錢,你去問過了才自己洗的?”
他沒吱聲。
我又問:“那毛衣呢?不是還給了你一件毛衣?怎麼不穿?”
他看了看我,又低頭笑,可能是對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感到不好意思:“我想……留著新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