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這件事我很久以……(2 / 2)

舊故新長 詩無茶 5652 字 10個月前

李遲舒應該是聽到了我的話,笑了兩下,精神放鬆下來,終於又有了力氣接著攀岩上去。

在他站穩最高點那一刻,我衝他喊:“小寶——”

李遲舒扭頭看下來,發現我正拿手機攝像頭對著他時笨拙地笑了笑。

這是我給他拍的第二張照片。

等我放下手機,李遲舒也慢慢往下退了。

“慢慢下。”我伸出胳膊做出護好他的姿勢,儘管這時李遲舒離地還有兩人高的距離。

他吊著掛繩落了地,拆完裝備等著看我給他拍的照片。

“瞧。”我把手機遞給他看。

李遲舒喘著氣認真看了會兒,笑道:“頭發亂糟糟的。”

“這是你勇敢的證據嘛。”我給他披好衣服攬著人往回走,“走吧,去吃飯。”

李遲舒的精力在間歇性充沛過後,吃飯時又蔫吧下去。燒烤油膩膩的,他沒吃幾口,卻對蔣馳給他喊的那碗甜品很感興趣。

我無意間瞥到碗底墊著的食材,拿過來一看,原來芒果和糯米底下除了椰汁還鋪了厚厚一層碎冰。

眼下大冷天,換做平時我可能會允許李遲舒貪嘴吃幾口,但他剛剛才出了汗,坐在外頭,又是生病第一天,我不太放心,就拿過勺子給他把碗底碎冰全部舀了出來。

李遲舒直勾勾望著我的動作,很是不舍。

“我知道生病的時候吃點冰的覺得喉嚨舒服,但是不行。”我打斷他的念想,又摸著碗,覺得沒了碎冰碗裡椰汁依舊很涼,乾脆起身往服務台去,“你等我會兒。”

甜品是蔣馳單獨叫的外送,水吧裡無法重做,我叫服務員給了我一盆熱水。

因為怕端回去惹得李遲舒眼饞,我把甜品碗放進熱水盆以後乾脆坐在室內落地窗前,打算等溫好了再回去。

哪曉得剛坐下不到五分鐘,李遲舒就扒著我身後的玻璃推拉門探頭探腦:“沈抱山?”

我一聽聲音,回頭瞧見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李遲舒跑到我對麵坐下:“你在做什麼?”

我雙手撐著臉,百無聊賴盯著在水盆裡漂泊的甜品碗:“給你熱一熱。”

這貌似使李遲舒生出一點愧意,斟酌著對我說:“其實我以前冬天生病,半夜很渴的時候,來不及燒水,也喝過很多次涼水的。”

他特地指著碗補充:“比這個涼多了。”

我抬眼看著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遲舒更局促了,“我的意思是……這個不用熱也可以的,影響不大。”

“影響不大,但是有啊。”我放下胳膊交疊在桌上,輕聲說,“能慢慢溫好以後吃到熱的,為什麼要將就呢?以前一個人不方便,現在沈抱山可以拿來使喚嘛。”

李遲舒顯然對這個說法不認同:“什麼使喚不使喚的……”

“開玩笑的。”我笑笑,伸手貼在盆沿,水還很熱,估計甜品還沒溫好,於是又收回胳膊支著下巴,緩緩跟李遲舒講話,“李遲舒啊,你不要因為自己一個人慣了,做什麼都急匆匆的,於是除了正事以外其他什麼都過得去就行了——每天都要吃飯,所以這頓糊弄一下也沒關係;事情太多,今天就熬夜熬久一點下一次再補;反正都生病了,少吃兩口冰的也不會好,那就放縱一下——不是的,李遲舒。身體是有記憶的,被你馬虎過去的事情看起來都不大,可一個人愛自己的能力往往就從這些被疏忽的細枝末節上漸漸流失了。時間久了,你就不知道怎麼去愛自己了。”

“當然啦,”我又說,“有的人太笨了,不會愛自己也沒關係,會有人去愛他的。”

李遲舒沉默著,我不知道他聽沒聽懂,又沉吟片刻,絮絮跟他講起從前:“以前,我有一個朋友,嗯……比我大上幾歲。他的男朋友總是生病,不,是一直都在病著——各方麵的病,從來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隻要他稍微不注意,他的男朋友就把生活過得一團糟。有一次他出差,明明在冰箱裡準備好了兩三天的食材,他男朋友隻要在家稍微做一下就能每頓飯都吃好,可是等他回來,發現冰箱裡的東西隻被動了一點點沙拉——那個人一日三餐都很糊弄,一天隻有想得起來的時候才去冰箱那裡拿幾口來吃。”

李遲舒說:“那有點不太好了。就算懶得自己做,可以去外麵吃,總不至於餓著。”

我搖搖頭:“那不是懶,他男朋友隻是生病了,病得沒有什麼精力去好好生活,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樣的。”

李遲舒沒接話,我又接著說:“我那個朋友也明白,可因為他男朋友做這樣的事情太多次,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嘛,所以那次他生氣了,跟他男朋友發了很大的脾氣,吵了很大一架,還放狠話來著,說——”

我學著自己當年的語氣惡狠狠說:“以後你就是三天不吃飯,活活餓死,我也懶得管你!”

“然後呢?”李遲舒問。

“然後,”我笑了笑,“然後他就卷起袖子跑到廚房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全是肉的麵端到自己男朋友麵前,砰的一聲放在桌子上,說:‘愛吃不吃!’”

李遲舒一下子笑了,笑過以後又說:“好像媽媽會對孩子做的事情噢。”

“是啊,”我撥動著盆裡的熱水,目光凝在浮動的碗上,“愛在某些方麵是共通的嘛。朋友父母戀人其實共稱都是愛人。愛人的作用麼,就是用他們的力量儘可能去填補過去某些時刻留在我們身上的傷口——像隕石撞擊星球表麵總會留下天坑,無法自愈的,就等彆人來發現。比如我那個朋友,他男朋友在遇見他時已經失去自愈能力了,所以需要他去愛他。”

我收了手,說:“人這一輩子或多或少都會遇見幾個愛人的,有的呢,來得早一點,有的遲一點,但總會來的,可能隻是還沒找到路。就連一個媽媽也有可能過去大半輩子才學會如何正確地去愛自己的小孩,對不對?”

李遲舒沒來得及應聲,我話頭一轉,撐著胳膊肘傾身過去對上他的眼睛:“所以李遲舒,你有沒有怪過我……來得太晚了?”

李遲舒訥訥的,怔怔和我對視好一會兒才回答我:“沒,沒有的。”

我又確認:“沒有嗎?”

李遲舒這次很堅定:“沒有的。”

“沒有就好。”我坐回去,一邊試探甜品的溫度,一邊垂下眼睛開著玩笑,像剛才的對話從來沒有發生,“我愛你很久啦,李遲舒。早點落地吧。”

他似懂非懂,像是不知道怎麼接話,我自顧把玻璃碗從冷卻的熱水盆裡拿出來,擦乾淨底部以後推到他麵前:“落地之前,先吃一口愛人溫的甜品好咯。”

1月31日,陰

好像感冒了,明天要是還低燒就去買藥吧。

樓下的奶奶送了我一碗鹵肉,說是自己鹵的,還剩一些就給我了。很香,光拌飯就很好吃,今天一天都吃的這個,謝謝奶奶。

希望天氣快點熱起來。不要再冷下去了。

1月31日,陰

今天沒有做太多卷子,頭有點暈,還好聽沈抱山的話沒有吃那碗冰。

沈抱山不願意回他家,說我照顧不好自己,但是我擔心傳染他,希望今晚他睡覺不要挨我太近。

不知道沈抱山生起病來是什麼樣子,他說他很少生病。他生病的時候家裡人一定把他照顧得很好,所以他才這麼會照顧生病的人。

以後他不舒服我也會很好地照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