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儀停了下來,自她唇間抽出手,不知想到了什麼,嗤笑起來,“若是我一開始沒想留你在傅宅,真將你送去了王家做老爺的妾,你怕不是會哭死在王家?”
“我、我,”餘姝緩了口氣,雖然腦子暈,可此刻到底沒有失去分寸,“是要多謝夫人的搭救,令我脫離幸暉館。”
“嘖,”傅雅儀輕哼一聲,倒是終於放過了她,酒氣依舊縈繞著,卻一步一步自浴池中踏出,也不避諱餘姝,素手一挑便褪了身上濕透的浴衣,拿過一旁輕薄的睡袍穿上。
餘姝還站在浴池中,近乎仰望,眼前乍然一片白皙,看山是山,看丘為丘,仿若被燙到一半,從耳朵根紅到了兩靨,睜眼也不是閉眼也不是。
幸好傅雅儀穿衣動作很快,也就隻現出來這麼一瞬。
她連忙想從浴池中走出,腦子不知為何有些昏沉,剛走兩步便扶住了浴池邊緣,忍不住喘了口氣。
她眨了眨眼,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傅雅儀蹙眉走到她身畔,將她接入懷中。
就如同她將她從幸暉館帶出來那日一般,餘姝明明那樣怕她,可跌進她冷香氤氳的懷中時卻沒由來地鬆了口氣。
餘姝醒在第二日清晨。
她醒來的地點陌生又熟悉,便是她那傲慢且毒舌的夫人的床榻。
迎接她的也是她尊敬的夫人不太耐煩的冷臉。
想起昨夜的事,餘姝懵懵懂懂,仿若做了場旖旎的瑰夢,甚至有些不知是真是假。
醉酒的傅雅儀與平日太不相同了。
“女醫正說你這些時日太操勞了,讓你靜養。”
傅雅儀說這話時正倚靠在小塌邊,手中握著自己那杆白玉煙杆,眉眼下垂,沒什麼太大的情緒,“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若是有佯,我倒也不需要你強撐著管家。”
這話落到餘姝耳中卻像傅雅儀要奪了她的管家權,這一理解令她頓時慌了神,眼圈通紅,“我沒事,我可以的——”
“你急什麼?”傅雅儀睨她一眼,打斷道:“全府上下除了你可沒人樂意管這傅宅,你養好了點再接著乾就是。”
餘姝這才鬆了口氣,頓時覺得渾身都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
“我把你救回來之前可不知道你這般愛哭。”
傅雅儀看了眼她依舊紅著的眼眶,從昨夜到今日,她已經見著這眼眶紅了數回,回回都梨花帶雨地惹人心憐的模樣,讓人更想欺負欺負,初看還覺得有意思,看了好幾次之後她便忍不住在心底給餘姝加一個嬌氣的標簽。
到底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欺負多了好像也不太好。
可等餘姝強忍著眼淚要哭不哭的時候,傅雅儀又覺得這模樣也很有意思,比她哭的時候更漂亮幾分。
“夫人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餘姝被傅雅儀盯著有些尷尬,也就是兩個人現在說話內容都有些跳脫她的情緒又大起大落,但凡平靜點,昨晚上那樣刺激的畫麵湧上腦子,她便連看都有些不敢看傅雅儀了。
傅雅儀被她的話提醒得回了神,伸出隻手略壓了一下錦被,淡聲說:“你先在這裡休息,今日傅宅有客人,你現在回去會碰上。”
“是我不能遇見的客人嗎?”
傅雅儀原本起身的動作一頓,饒有興致地看她一眼,慢條斯理披上雍容的狐裘,拿上湯婆子之後才在門前逆光回答道:“是王家老太太,估計是來問我你這個妾何時與他兒子圓房,好作衝喜。”
說罷便走,隻餘半張利落冷淡的側臉,仿若故意一般,甚至令餘姝來不及問一句她會如何應答,心情忐忑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