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會做夢嗎？

他不確定自己是在夢中，還是過去記憶的重現。

火焰的溫度滾燙到空氣呈現扭曲的姿態，濃鬱的燒焦的氣息，分不清是從他身上傳來的，還是爐心焚燒晶化骨髓產生的氣味，他怔怔地站在爐心麵前，突然有些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周圍是一片血紅，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已經掙紮著走向爐心，然而在他主動踏入爐心的前一秒，銳利的白光籠罩著視野，他不適地眯了眯眼，於漫長的夢境中蘇醒。

剛睜開眼時，散兵還有點像是沒開機的遲緩，他很快回過神，引入眼簾的事物，除了窗外過於刺眼的陽光，還有就是他入睡前還識趣地待在角落，現在卻不知為何大膽地出現在他枕頭上方的一隻紅色史萊姆。

“你哭了嗎？”史萊姆盯了他半晌，似乎在觀察著什麼，突然來了句。

散兵被嚇了一跳，微微瞪大了眼睛，撐著身下柔軟的被褥翻身坐起，他這才發現，身上、準確說是肚子上，蓋了那件執行官外套的一個角——房間裡除了他隻有這隻火史萊姆，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的，隻有她了，之所以隻蓋了一點，是因為史萊姆的力氣有限，拖不動這麼重的衣服。

昨晚，他的狀態太差，居然忽略了史萊姆的動靜……散兵伸手捂住眼睛，並沒有發現眼淚的痕跡，接著惱火地看向無辜的史萊姆。

散兵抓起史萊姆，打開窗，就想把阿萊從二樓丟出去，讓她變成冰史萊姆。

外麵冰天雪地，開窗的一瞬間，強烈的冷風混合著零星的雪花灌了進來，火史萊姆在他手下掙紮著哇哇大叫：“等等……等下啊——因為你睡覺的時候一直皺著眉我以為你做噩夢了你彆激動，嗚嗚嗚我隻是一隻史萊姆又沒有腦子，我做錯了什麼，不是，我錯了！”

阿萊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但是她錯了，她道歉可誠懇了。

“……”

散兵低頭看著手裡嚇出表情包的史萊姆，忍了又忍，考慮到扔了還得去撿回來麻煩，才收回了手。

“我早已舍棄掉那種無用的情感，恐怕隻有你這樣膽小的生物，才會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既然清楚自己沒有腦子，不想被丟出去，下次多思考再說話。”少年麵無表情地警告著，把史萊姆扔回了房間的地板上。

阿萊“嗷嗚嗷嗚”著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剛剛停下來，就望見散兵轉身出了臥室。

阿萊擺爛地躺在地上，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她好像踩雷了？但是，為什麼啊！

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阿萊很迷茫。

啊，難道是因為……散兵是中二病？

她忽然想起來，聽萬民堂隔壁小吃攤的宜年老板娘說這個年齡的孩子，總喜歡假裝自己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被說哭了肯定會覺得很丟臉。

並不知道散兵也不是人類，以為對方頂多十五六歲的阿萊確定地想到，作為一隻不知道自己活了有多少年，但肯定很久很久的史萊姆，她是姐姐所以原諒他差點把她丟下樓了。

阿萊很快自己哄好了自己，溜出去看散兵做什麼去了。

少年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翻看什麼資料，阿萊蹦到沙發靠背上，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字，阿萊好像能懂，但連起來又不認識了。

【魔神戰爭……神之心……用於驅動須彌城特有的知識分發係統「虛空」的主機……

除卻與天理的聯係，神之心本身即是一種強大的能源，可用作正機之神……】

“你看得懂？”

阿萊還沒讀完，散兵便“啪”的一聲收起了資料，動作隨意地倚著沙發的靠背，稍稍仰起臉掃了她一眼。

“字我還是會認的啦！”阿萊從靠墊上跳了下來，到了散兵座位旁邊的空位上。

散兵盯了她一會兒，收回視線，繼續翻看博士給的文件，思考著什麼。

沒過幾分鐘，“我好無聊啊。”阿萊趴在抱枕上，望著少年清秀的側顏哼哼唧唧。

散兵直接沒理她。

又過了一會兒，阿萊忍不住又說：“我要出去玩。”

散兵看完了手上的東西，站起身用桌上的燭台，燒掉了文件。

阿萊很想吐槽房屋是木頭搭建的，也不怕著火。

“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嘛。”見散兵忙完了手上的東西還是懶得搭理她，阿萊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地耍起了賴。

“你覺得我有那個閒工夫？”散兵終於有空應付了她一句。

阿萊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對話有點怪怪的，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你不是又要去加班吧？！”

她聯想到達達利亞一口一個“為了女皇”，散兵回到至冬便執行愚人眾的任務去了，阿萊頓時覺得愚人眾是什麼社畜組織啊，苦口婆心地勸誡：“996是老板的福報，你不要被忽悠瘸了！就算你身上的元素力沒有昨天那麼亂了，和其他有神之眼的人比起來，應該還沒恢複好吧？”

“你怎麼會知道……”散兵的表情古怪，他抿了抿唇，很快想明白阿萊是元素生物，對元素力敏感些也不奇怪。

將文件燒完後，少年拿起手邊的鬥笠，戴在頭上，看了她一會兒，轉身朝門口走去，在阿萊羨慕的眼光中，快走到門口的散兵才語氣不耐地道：“不是想出門嗎？那就跟上來。”

“等等我啊——”阿萊連忙追了上來。

等和散兵一起站在至冬不知名的街頭，阿萊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

不對啊，她隻是說想出去玩，沒說是和他一起出去啊！

她本來想的是讓散兵允許葉管家帶她出去玩的，但她沒說清楚，現在改口也來不及了。

“散兵，斯卡拉，你慢點啦。”

散兵忽略了一隻史萊姆蹦跳的能力有限，阿萊費力地跟在少年身後半米左右的距離，剛出門就有點追不上他了，不滿地攔在了散兵的麵前，仰起臉氣鼓鼓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