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殿門突然打開,一個清俊的少年站在門後,對他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日頭正毒,何不進來避避暑?”
祝宇燃看著他刻意扮出的可愛模樣哭笑不得,但既然已經被發現,也斷然沒有再避的道理,無奈地抬步向店內走去,經過少年的身邊時不忘戳了戳他的腦門:“一會兒再收拾你。”
名喚衛央的少年絲毫不畏懼他的“威脅”,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在他身後替他關緊殿門,又小跑著跟上了他。
時值午後,殿中值守的祭司不過寥寥幾人,見到祝宇燃突然出現都顯出幾分驚訝,但還是規規矩矩地向他行禮問安。祝宇燃揮手示意他們免禮,目光卻始終注視著站在祝融祭壇前那個挺拔的背影,終於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停住了腳步:“……大哥,我回來了。”
祝宇煬繼續著手上擺放祭品的動作,頭也不回:“衛央,你帶著大家下去休息吧,這邊不用你們伺候了。”
“是。”衛央在祝宇煬麵前向來是規規矩矩、不敢造次的,得了他的命令,更是半刻也不敢怠慢,急忙招呼著殿中的小祭司們退出了大殿,為他們兄弟倆騰出獨處的空間來。
空曠的神殿頓時變得愈發安靜,於是祝宇煬的視而不見愈發讓祝宇燃感到惶恐不安。祝宇煬自小便是他們兄弟三人中性格最沉穩的一個,對兩個弟弟也一向和顏悅色,處處優容,但他極其少見的生氣卻總是隱忍後爆發的雷霆之怒——而此刻的情狀恰是他發怒的前兆。
他焦躁地站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又出聲喊了一句:“大哥……”
“跪下。”祝宇煬依然沒有回頭,聲音裡也沒有了剛才同衛央說話時強裝出來的和氣,帶了一絲森冷。
祝宇燃不敢挑戰他大哥的怒火,乖乖在原地跪下。
祝宇煬背對著他,在指尖上打亮一簇小小的火苗,挨個點亮祭桌上的燭台:“小燃,你是我祝氏的王,論理我是臣子,無權過問你的行事,更沒有立場對你說教。”
祝宇燃在地上跪得筆挺:“大哥言重了。父王母後久不在岐安,大哥對我來說亦兄亦父,我沒有不聽大哥話的道理。”
祝宇煬歎了口氣,終於熄滅了手中的火焰,轉過身來:“我想說什麼,你心中本就有數,又何必要我再多說。”
“大哥,此番李大人為我不理朝政的事對小爍發難,無非是想逼我回宮罷了。如今我既然已經回來,那他也……”
“他們自然不是針對小爍!”祝宇煬突然拔高了聲音。
祝宇燃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訥訥地收了話頭,覷著他大哥的臉色,一時之間竟顯出幾分無措來。
“祝宇燃,你是君王,從你繼承王位的那一刻起……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享受著無匹榮華,自然也承擔相應的責任。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隻知道享受身份帶給你的特權,從來不顧那些你必須要做的事。小爍這次受到的責難,樁樁件件都是因為你,他本就是代你受過!”
“好了,宇煬,宇燃也不過是一時貪玩,何必對他這麼疾言厲色呢。”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殿中響起,帶著異於常人的沉悶回聲,在空蕩的大殿中威勢儘顯。
祝宇煬和祝宇燃都豁然抬頭,看向祭壇之上的祝融神像:“祝融大人?”
神像上透出一陣耀目的紅光,隨即光芒脫離雕像,聚在一處,須臾之間已凝成一個人形,待光芒退去,便顯出一個身著正紅色長袍的高大男人的身形來。
祝宇煬急忙撩起長衫衣擺在祝宇燃身邊跪下:“祝融大人何時回來的,我竟不知曉,請大人恕罪。”
“哎,不怪你,是本座刻意沒讓你們知道,免得又走一大堆祭祀的過場,也乏得很。”祝融走下祭壇,“起來吧,不必拘禮。”
祝宇煬道了一聲“謝大人”便站起了身,一旁的祝宇燃卻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見哥哥完全不理會自己,一時之間沒敢動彈。
祝融見他如此又笑著說:“宇燃也起來吧。有本座在此,宇煬不會說什麼的。”
祝宇燃這才低聲道了一句謝,起身站在祝宇煬身後,顯出幾分難得的乖巧來。
祝融覺得祝宇燃性子像自己,向來對他尤為寵愛,從小到大祝宇燃闖下的禍因為祝融乾涉而不了了之的不在少數。祝宇煬忍了忍,終究還是覺得這事不能這樣輕飄飄地揭過去:“祝融大人,這次小燃犯了大忌,遭到朝臣的激烈彈劾,您斷斷不能再縱容了。”
“本座聽說了。這件事確實難以大事化小……”祝融沉思了片刻,“不過既然宇燃已經回來,朝臣也不好對他們的君上多加斥責。不如由本座做主,罰宇燃一年不許私自離開祝氏,先好好上手處理前朝的政事,恪儘為君之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