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府送走林氏一家後,紀母便讓紀澈趕緊去勸說自己的大姐。
紀澈無需細思也能想到,自己的姐姐是絕對無法接受嫁給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八歲的幼童的,自己爹娘的想法屬實太過荒謬了。
她一推入紀念的房門就被姐姐劈頭蓋臉的無差彆攻擊傷害到。
“如果你也是和紀瑾宗祁蒽蕙那兩個瘋老人狼狽為奸,拾掇著要把我——一個豆蔻年華佳歲天香的美麗少女送給一個五官都沒長開,身高沒我腿長的小屁孩的話,就彆怪姐妹無情,我當下就與你決裂!”
紀念轉過身來,幽怨地注視著幼妹,本來打算凶一凶紀澈,最後對著她那張明淨嫩白,仍舊平靜淡定的臉,實在狠不下心,敗下陣來。
“反正你要是幫他們來勸我,我就不理你!”她滿腹牢騷地跺跺腳,又有些落寞地埋怨,“我根本就沒毛病!什麼天魂殘缺,天魂殘缺明明是葉清年那樣才對!我明明這麼天資聰慧冰雪伶俐的,哪裡像智障?”
紀澈聽著姐姐喋喋不休地吐槽質疑,正想附和幾句,卻又被她激動地打斷。
“那兩個老昏頭,就是想著法子來膈應我,妄想讓我去老牛吃嫩草!不是,我哪裡像腦袋不好使的人了?”
紀念滔滔不絕念叨著不滿,紀澈杵在旁邊打算安慰她幾句:“我今日見林景若還是蠻好看的,說不定以後長開了不比林止差呢。”
“大姐你要是實在不滿,你過幾年和他和離不就行了?”
她深思熟慮後,思及紀父紀母平常並不迷信,如今這麼著急地慌不擇路地要把這門荒唐的婚事定下來,絕對有他們的原因。
雖然她不想自己的長姐被這些混亂得如同空穴來風的傳聞觀象所束縛住,但她也求紀念能平安順遂。
“好看頂什麼用?我隻想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兒!就算是林止遊崢這種翩翩公子,我不喜歡就是不肯嫁!”
紀澈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她同樣覺得媒妁應該由人真正的羈絆牽定,可若是紀念的天魂真的是殘缺的,那該怎麼辦?
“過幾日是我與林景若的訂婚宴,我必須得逃。”紀念蹙著眉頭緊揪衣裳,懇求地看著妹妹,“你那天設宴的時候,幫我稍微製造一些混亂,我趁亂逃跑,好不好?”
見紀澈還在躊躇不知如何作為,她繼續道:“你放心,我就去師妹妹那兒躲幾日,這期間你得幫我向父母說情,取消了這個荒唐的婚約我就立馬回來!”
“好不好嘛?”
紀澈無法再淡定,不斷緊張地吞咽著口水,心情焦灼進退兩難。可是眼瞅著姐姐篤定而懇求的眼神,心一軟就鬆了口:“好吧。”
“但是你必須趕緊回家,萬事小心不要出事。”
紀念見著幼妹稚嫩卻無比認真的臉狡黠一笑:“那是自然,你姐姐我一定會保住這條什麼三魂殘缺的小命哦。”
訂婚宴當日,紀澈隨著家人到了林家。滿院張燈結彩,林紀兩家人臉上都掛著笑,主客相親,乍一看真的是滿堂歡喜。
紀澈忍不住吐槽,這個世界太可怕了,七歲小屁孩和十四歲花季少女的結合,大家還拍手叫好。
房內換上火紅喜袍正梳妝的紀念也忍不住發聲:“一群瘋子,也知道丟人辦個訂婚宴,沒把我直接送給那個毛孩。”
她轉身叫退的侍奉的婢女,又激動地轉向紀澈:“你都準備好了吧?”
紀澈乖巧地點點頭,她學著電視劇裡老套的搗蛋做法,將原本站定在宴席邊上待命侍奉的婢女的衣擺悄悄與桌布勾連起來。等賓客上桌時她們走動,所有桌席上盤子會全部被打翻,自己再趁亂哭鬨,紀念就可趁機從提前打好的狗洞鑽出去。
“說不定我此番逃婚也會同話本子那般,遇到我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的真命天子……”紀念忍不住合掌憧憬著,引得紀澈連忙打斷她的幻想:“彆真命天子了,小心遇到歹人直接謀你性命。”
“萬事小心,賓客要入座了,我先去了。”
她打開梳妝間的房門,出庭院用目光默默檢查著婢女足下的長綾是否還與桌布相連,完畢後輕舒一口氣,隨母親入座。
片刻後,林府的下人們要將菜肴端上桌,桌席邊的婢女們正要上前接盤擺放,腳一挪動,衣擺帶動長綾,扯著大紅桌布刷一下落地,提前置於台麵上的空盤瓷器瞬間失衡打碎在地上。
碗盆碎裂的清脆聲響炸得院中人皆是一驚,愣住一刹便開始女眷驚呼,紀澈趁亂間橫著心撞上端著茶水的婢女,感受到胸襟前一片濕熱後迅速將她推開,沒讓茶水灑在她身上。
“啊!”紀澈迅速裝作被燙到的模樣,驚呼著。
紀母正欲上前去查看小女兒的傷勢,卻瞥到了邊上婢女腳邊衣裙尾所係的長綾,再細思紀澈反常的粗心行為,馬上恍然。
“金竹,查看一下明溪的傷勢,我去看看皎雲如何。”
紀澈原本裝得起勁,無意瞥到母親走向姐姐所在之處,心中警鈴大作,慌張逃過金竹的查看,急忙道:“我先去梳妝間換下這衣物。”便追著祁蒽蕙的腳步要攔住她,眼見母親越來越接近梳妝間,她即刻手忙腳亂地提著裙子狂奔。
紀母正踏著台階欲至梳妝間一探究竟,門卻從裡麵打開,正是紀念。
她的衣著梳妝,沒有意料中慌張逃竄的痕跡,隻是燦著笑,乖巧地對著麵前的母親說:“娘,外麵好生吵鬨,是發生了什麼?”
神情無辜,確實挑不出刺。
祁蒽蕙張了張口不知說什麼,紀澈趁著間隙向前一跨,半擁著姐姐,訕笑解釋:“無事無事,隻是我把茶水灑在衣服上了。”
她邊說邊攜著紀念進屋,忽而想到些什麼,轉身對母親道:“娘,今日這樣良辰喜事,那些丫鬟想必是被哪家調皮搗蛋的孩子開了玩笑,既不能破這大紅大喜,也不可妄斷賞罰,就先彆恕她們的罪吧。”
說罷心虛愧疚地朝著她綻開那張人畜無害的笑顏,待到祁蒽蕙語塞地點頭,疑惑著離開,才將門合上。
不等她質疑紀念沒離開的原因,長姐就憤懣開口:“**的,有個殺千刀的**把我處心積慮挖的狗洞封上了!”
她一瞬後又泄氣地趴坐在桌上,生無可戀望著錯愕的紀澈,打量到她腰間隨身攜帶的佩劍熠火,眸中又閃起靈光。
“妹妹,送佛送到西,要不你用那劍幫姐姐去後院再鑿一個狗洞如何?”
紀澈自然是拒絕的,熠火劍前幾日剛剛送去修磨過,且她一介劍客,貼身武器怎麼能拿來挖狗洞?
她無言地護住所佩之劍,又抽出原本以備不時之需的匕首遞給長姐:“你用這把匕首自己去挖,庭院裡那些丫鬟被我這一鬨,定會被冤枉,我再去看看。”
說罷紀澈動身換取被撒了茶水的衣裙,……離開梳妝間,步至院中果然見林家管家正訓斥那些仆人,重新置宴。
其他賓客都被請到林家的待客廳堂裡候著,她也自然地入座。
祁蒽蕙見小女兒回來,隨意帶過了幾句詢問紀念情況的內容便轉過頭去與隔壁其他氏族的女眷說笑。
紀澈用紀念原本誓死不訂這荒唐婚約到被自己絕倫口才說服的話頭搪塞過去,心中也料到母親已經起疑。
抬頭微微張望,紀母貼身侍女金竹不見蹤影,估計也是被派去偵查紀念動向了。
不過她現在是徹底不想再管這事了,自己姐姐的德行她自然是清楚,絕不會因為和一個小屁孩訂婚就真的尋思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