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四起,白幡隨之翻舞不停。
人們紛亂的腳步聲踏在北國早秋鋪滿黃泥路的枯葉枯枝上哢嚓作響,夾雜著時不時還傳來幾聲竊竊私語。
“年紀那麼小,這可怎麼辦?”
“你帶回去咯,怎麼辦?”
那人趕忙搖頭“不了不了,我可養不住。”
一個麵相刻薄的女人搖頭說道“那提什麼提?到時候自有他的去處,你管他呢?”
那人麵帶為難,終究是攏了攏袖子,擺擺頭,沒再說話。
破落的堂屋正中,停了一口大黑棺材,新上的漆味還沒散,就被匆匆地裹上了白綾團花,送來堂前擺著,旁邊倒是有三個蒲團,隻不過就一個跪了人,麵前還有個火盆,一張張黃紙進去,一團團火舌快要舔舐到那骨感修長的手,他神色始終木木的,低斂著眸子默默地聽著這一切,好似不難過,更不吃驚。
那個麵相刻薄的女人在門檻踏了踏腳上的泥,走進堂前,在地上的紅塑料袋抽了三柱香,點燃之後,一邊拜一邊念叨,“您老人家福薄,現在下去了,想辦法又佑佑你的孫子,你們白家就這麼一個香火,可千萬彆斷在這兒了,我們該做的也都做了,看您咯。”
三拜之後,往爐子裡麵找了個空隙把這香塞了進去,又從她那上了油汙的外套裡麵口袋摸了摸,掏來掏去,終於拿了一小遝的禮金,放在堂前的木匣子裡,側頭看了跪在旁邊的白涵一眼,想說些什麼,嘴動了動,卻終究還是轉身走了。
白涵看著麵前一雙雙鞋子踏過,彎腰拿香,拜上三拜,再插進香爐裡,聽那個木匣子打開又關上,一聲聲砸在他的心裡。
日沉西山,村裡麵人也聚齊了就等著起靈下葬。
前頭四個人,後頭四個人,抬著棺材就上了祖山,到底沒花錢,也沒請飯,村長選的墓地位置在山腳靠公路,方便但不清靜。旁邊兩棵鬆樹,墳前還栽了一棵小桂,靈柩落土,棕麻繩拽著徐徐放下,接下來一個個親屬,手中抓把泥土扔向坑內。
白涵是最後一個,泥土塊硌的手都出印了,還沒扔出去,旁邊一個漢子看不下去了,抓著他的手,把土拋了進去,然後招呼跟上來的村民們,“大家動手吧,鏟快點,待會夜了不好下去。”
白涵和一眾親戚又等了十來分鐘,那地方本有一個坑,現在變成一個小小的包,走的匆忙,又沒人惦記,倒是連塊碑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