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一聲,坩堝裡藍色的藥劑冒出個大泡泡,隨即炸開,黏稠的液體迸濺到安德利亞放在坩堝邊的手上。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氣,兩隻手迅速變得通紅。
“清理一新。” 邊上的姑娘利落地揮杖,桌麵和安德利亞手上的魔藥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她探身熄滅了坩堝的火,沸騰的藥劑平息下來,“教授,這裡有人燙傷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正在解答同學的問題,聽到後轉頭隨口說,“是的,伊莎貝拉小姐,燒傷膏可以治療燙傷——” 然後他看到了安德利亞通紅的雙手,“哦!抱歉,第一次見到有人被燒傷膏燙傷,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你得去醫務室處理一下。貝拉小姐你和她一起去。”
他看了眼鍋裡剩下的魔藥,“加熱時間太長了,藥劑過於黏稠導致局部過熱,所以會出現爆沸。燒傷膏在冷卻後才會變成膏體,製作過程中流動性是良好的。” 他向同學們解釋。
燒傷膏導致的燙傷,凱瑟林忍不住想笑,雖然不太仗義。話說回來,她可憐的室友這幾天確實不在狀態,她猜是因為戰爭,又不敢多問。她看著室友舉著發紅的手往外麵走,那個叫伊莎貝拉的姑娘幫她拿著書包。
“如果降降溫度你可能會好受些。” 她用魔杖點了點,冒出一團淡淡的霧氣。
“謝謝你。” 安德利亞的耳朵幾乎和手一樣紅。
伊莎貝拉有一雙純粹的不帶一點黃色的綠眼睛,一頭金發盤在腦後。不得不說她是個極美的姑娘,凱瑟林感慨,而且很聰明;如果我是個男人一定會被她迷住,也許女人也會為她著迷,她想,唯一的缺點就是高傲,純血特有的那種。
時針指向午夜零點,凱瑟林悄悄下床,正要開門出去。
“能陪我聊聊嗎?” 她的室友從床上坐起來,兩隻手都被紗布裹住,她有點心軟。
“怎麼了?”
“我父母最近在巴黎。”
所以呢?凱瑟林在心裡問,就看到桌麵攤開的報紙,標題鉛字巨大漆黑——“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相繼淪陷後,納粹德軍戰領巴黎”,時間是1940年6月14日,今天。
往下一張是6月10日的報紙,標題“納粹南下進攻,法軍剩餘的60個師奮力抵抗”。
戰爭局勢她略有了解,上個月中旬左右,德國發動“西方閃擊戰”,訂單如雪花般飛來,她一邊要應付期末考試,忙得昏頭轉向。
巴黎也淪陷了?滿紙單詞好像變成了蝌蚪,有種陌生的感覺。憑借她僅有的地理常識,倫敦和巴黎隻隔著一道英吉利海峽。
她茫然地抬頭,看到室友同樣茫然空洞的臉,她的眼中盈然有淚。
她走到安迪的床邊坐下。
“我已經有一個星期聯係不上爸爸媽媽了。” 她的語調裡壓抑著哭腔。
凱瑟林絞儘腦汁想找出點能作為安慰的話,說什麼貓頭鷹迷路了之類的太假了,報紙上明明白白寫著這些天來的傷亡人數和失蹤名單,五位數的傷亡,失蹤人員名單整列整列地排下來。
“再等等消息。” 她笨拙地攬過室友的肩膀,“想哭就哭吧,我在這裡陪你。”
懷中的女孩嚎啕大哭。
推開門時,男孩正在低頭寫字,邊上的坩堝咕嘟冒泡,魔杖懸在上方自動攪拌著,定時器哢噠作響。
他們沉默地對視一眼,他繼續低頭書寫。
凱瑟林收拾好自己的工作台麵,點燃三口坩堝,依次加入原料,她要做傷口清洗劑,這種藥劑的價格最近被炒到了驚人的高度。
她調整好計時器,在齒輪咬合的哢噠聲裡熟練地攪拌,靜置,加料,大火沸騰十五分鐘,再加料,轉小火四個小時。
可以睡到八點,明天開始就沒有課了,過幾天期末考,複習隨它去吧,至少明天不用早起,她縮到一旁的沙發裡,皮墊柔軟,帶著點舒適的冰涼,她好像躺在一頭牛的背上。
朦朧的睡意裡,她看見裡德爾手中書的書脊上有幾個金燦燦的德語詞彙,他為什麼永遠不困呢?她的思維開始模糊變形,黑暗溫柔地包裹住她。
她夢到之前的事。
那是布萊克失蹤後不久,她找到他,提醒他攝神取念術的事。
她說,有人告誡過:不要和他人有長期眼神交流,以防止記憶被窺探。
還有就是——我們不能走太近,以免引起懷疑,她補充。
他露出嘲諷的神色,我們本來就不熟吧。
你說的對,主要是第一點,最好開始練習大腦封閉術,這大概比較困難但是......
他打斷她,帶我去找那個人,我有事和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