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其中,也有幾人正麵色難看地嚴辭聲討。
“鬨市之中,人流如織,他竟敢策馬狂奔,絲毫不管是否會傷人,今兒可是除夕!那條街上當時行走的,哪一個不是國之重臣?他這是要做什麼?”
“不錯,可憐我家小五好端端的遭了殃,你們是沒瞧見他那身上,大節下的,卻被撞得淤青紅腫鮮血淋漓!方才家裡頭派了人來說,肋骨都被踩斷了一根!”
“這是目無朝綱,全無法紀!”
“若再任由這等將人命視若草芥之徒橫行,我大梁豈非要大亂!”
“不是本官多嘴,沈國公也太過寵溺這位二公子了!今日若再不給他點教訓,往後還不知要闖出多大的禍事!”
幾人越說越激動,嗓門也漸大。
有人聽得不對,不由湊過來問:“大好的日子,諸位大人這是怎麼了?”
乾安宮內依舊喧嚷不已,卻逐漸變得群情激昂。
這一切,蕭珩並不知曉。
既懶得再想,更不願參與其中,他索性先去尋了幾個孔武有力專供驅使乾粗活的太監,正慢悠悠地吩咐。
“這個、這個和那個,都是給各宮娘娘們的。”
“那邊是給太子兄長的,這是給本王母妃的。”
“這邊包好的一摞都是給父皇的。”
“一會兒你們抬得時候注意著些,可能會有些重。”
幾個太監從方才起便已做過好幾起這類活兒,皆是熟門熟路,一聽便連連點頭。
正準備蹲身動手,就聽蕭珩又道:“等等!”
眾人茫然,就見這位模樣清俊的禮郡王臉上帶笑道:“這麼著急做什麼?還早呢,先放下先放下。”
“本王還沒說清楚各宮娘娘們的東西該如何分呢!來來來……”
“這個、這個是給景妃娘娘的,這個是給麗妃娘娘的。”
“那個是給端妃娘娘的,誒不對……這是給端妃娘娘的嗎?”
幾個太監本來腦子清楚得很,結果愣是被他越說越亂。
磨磨唧唧大半天,好容易才出發將他準備好的節禮送至宮中各處。
蕭珩再抬頭去看天色,歎息。
往後若再赴宮宴,定要吸取教訓,晚一個時辰左右再出發。
也省得他拉著一群太監沒話找話,不僅耗費自身心神,也十分對不起他們。
他這裡雖折騰,到底還算歲月靜好。
啟元殿內,梁帝難得的好心情卻已被敗了大半。
“除夕宮宴,沈國公府卻鬨出這樣的事,老三往日裡自己倒還知道分寸,卻不懂約束外家子弟。”
“那沈玉楓仗著他的勢可沒少胡作非為。”
“如今朝野震驚朝臣震怒,難不成還要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禁軍統領王斌跪在下首,聞言低頭。
“回陛下,臣方才已問詢過沈公子,據他所言,並非是他故意縱馬在鬨市橫行,實在是因途中不小心驚了馬,這才衝撞了人群。”
梁帝冷哼了一聲:“驚了馬?”
王斌應道:“臣派人去查過,在經過南街時沈公子的馬的確突然受驚,之後才瘋了一般衝進了人群。”
“隻是如今受傷者眾多,乾安宮大殿內眾說紛紜。”
“更何況還有梁大人家的獨子。”
他頓了頓:“那孩子本就身子骨弱,如今被這一撞,人直接從馬車裡翻了出來,且是後腦著地。太醫雖還在搶救,怕隻怕……”
梁帝的臉色越發難看:“若是能救回來還罷,若是救不回來,大節下的鬨出人命,便是朕也保不住他!”
他說著,忽而想起:“珩兒的節禮是不是已送來了?其他人呢?”
“沈家鬨出這麼大的事,楚王呢,他人在哪?”
楚王蕭辭是紅著眼進的宮。
一路上遇到些唉聲歎氣的朝臣,他做不了旁的,唯有左一句對不住右一句受苦了。
直恨不能代其受傷。
好在此事並非因他而起,且他身為親王不僅未曾避嫌,還如此主動低聲下氣地致歉。
眾人雖心有戚戚,也依舊朝他拱手躬身。
“楚王這是折煞我等,此事都是那沈玉楓的過錯,與您何乾?”
“是啊,殿下不必如此,我等便是要找也隻會找那姓沈的,定不會與殿下為難!”
待他走過些,又紛紛感慨。
“楚王殿下這樣的為人,怎偏偏攤上沈國公府這樣的外家,平日裡無甚助力也就罷了,還如此不知謹慎自身,給殿下招禍。”
“真是可惜了。”
蕭辭遠遠的聽見,越發紅了眼眶。
直至進了啟元殿,他才忍不住哭將出來。
“父皇,都是兒臣的罪過,兒臣便是想破腦袋也沒料到今日竟會鬨出這樣的事!那沈玉楓往年的確是混賬,可他早前已向兒臣起誓,絕不會再胡作非為……”
“誰能料到今日他竟又鬨出這等大事,兒臣管束不力,自知無可自辯,還請父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