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右金吾衛大將軍魏繪率隊巡邏經過……(1 / 2)

右金吾衛大將軍魏繪率隊巡邏經過棲梧宮時,毫不意外地遠遠瞥到禦書房的燭火仍亮著。

躍動的燭光是一燈如豆,卻將女帝伏案的身影映照得如皮影般清晰。禦書房內似乎隻有女帝一人,孤淒的影子隨著燭火搖動,像是霜天曉月前隨風搖曳的枯瘦梅枝,點綴著三兩羸弱紅梅,即刻便會隨冬風而落。

寧安九年,國庫歲入一百一十萬金,歲出一百二十二萬金。

國庫收支赤字多年,便是本就三千白發的女帝也更愁掉了發。

“老魏,我快禿頭了。”私下見麵時女帝不隻一次對他這般笑言,說這話時明明唇角是彎著,語氣也是上揚的尾音,卻總是透著心力交瘁的無奈。

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難。

“早知道當年……就不把崔盧李三家一起流放了。”女帝也不隻一次痛心疾首地和他說過,“但凡當年留三四個在前朝,也不至於赤字多年,唉唉唉。”

歎是這麼歎的,但魏繪不覺得女帝真有那麼後悔過。

再來一次,她依然會這麼乾。

“陛下。”魏繪踏進禦書房時才發現女帝是趴在書案上睡著了,對到一半的西樹軍報上洇開了一灘口水,化了墨印在她姣好的麵頰上。魏繪扶她起來時她還沒醒,眼下青黑之色甚重。

結著厚繭的手替她拂去頰側發絲,一個側翻過來的“寧”赫然印在她的臉龐上。

“寧”……寧安。寧光逢,安。

她的心思,在當年便刻在了骨髓裡、透露在了會伴隨她整個人生的年號裡。

“陛下,這樣會得風寒的。”魏繪替她擦去麵上的墨跡,許是指尖厚繭刮疼了她,女帝兩道英眉皺了皺,慢慢醒轉過來。

“……”睡眼惺忪的人視物模糊,魏繪也不知她將自己身上右金吾的甲胄認成了什麼,見她空張了張口,最終仍是克製地慢慢抿緊雙唇。

“老魏。”女帝笑笑,沒有反抗地任他抱起走出禦書房。建於前元的殿宇經過整修,好歹褪去了戰火慘亂和沉沉死氣;但走在漫長的夾道內,即便身後跟著許多人的侍衛隊,魏繪和她依然感覺過於死寂寒冷。

是這冬天太長了吧。

冬季甲胄陰寒凝冰,魏繪是用秋狩上獵的白虎皮將女帝牢牢裹住後才抱起的她。女帝比起當年率軍作戰時瘦了許多,一雙肩膀隔了厚厚的虎裘仍尖削得不堪一掌而握;虎毛茂密,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住了,發絲混入其中,一時不知是哪個更潔白似雪。

“老魏。”已年過三旬、執政十年的女帝仍如小孩般在虎裘裡扭扭身體調整成了舒適的姿勢,不安分地伸出一隻手摩挲他下巴,笑問,“今天換崗太匆忙,沒剃胡子呀?”

魏繪沒回答她,也沒停下腳步,隻是微微低頭讓她能夠儘情摩挲自己臉龐輪廓,雖然隻和她朝夕相處半年多,但他知道女帝有這樣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