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右金吾衛大將軍魏繪率隊巡邏經過……(2 / 2)

也許是和現任鎮西大都督相處時養成的習慣。

果不其然,女帝沒有追究他的失禮。而是指尖隨著右金吾大將軍堅毅的臉龐輪廓遊走一遭後遊弋在他唇上鼻側的笑紋裡,如被困西北月牙泉的魚兒般遊蕩在那一灣池水裡。

那笑紋似乎已經咬在他的肌膚裡,即使他沒在笑,依然因這兩道笑紋顯得有幾分和氣親切。那是歲月的沉澱與饋贈,讓他看上去不那麼像戎馬一生的軍人,不那麼像……那個人。

“老魏。”女帝第三次喚他了,每次語氣都有點微妙的不一樣。魏繪無法分辨,他終不是如尚書左仆射那般有縝密心思的人。但這次不一樣,女帝語氣中的歎息和茫然太過清晰易見,“你老了啊……”

是啊,他老了。不似擁有赤凰血脈的女帝,他已經四十八了。

魏繪笑了笑,那兩道笑紋因而更加明顯,女帝的指尖順著弧度下滑到他唇角,他順理成章地輕輕啜吻了一下那雙翻雲覆雨間可奪萬人性命的手:“是的,臣已經老了。”

女帝的手不知為何忽然一顫,像是摩挲手爐時忽然被閃紅的炭燙到了一般驚惶地閃了閃。但不過片刻,性格同她眉眼一樣桀驁的女帝腰間用力,上半身一彈,伸手攬住魏繪脖頸狠狠吻上他生出細小胡茬的下巴:“沒關係,我不介意。”

右金吾衛大將軍魏繪侍寢的消息隔了足足兩個月才傳到正厲兵秣馬的鎮西軍中。

時任鎮西軍將軍的麻允當場摔了酒杯,大罵“老魏怎麼能搶兄弟的女人”;向來豪放不羈的大都督寧光逢卻異樣地沉默了片刻,最後隻說了一句話:“她是皇帝。”

麻允立時啞了聲。

是啊,當年那個率領他們四處征戰殺敵的大帥,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女帝了。

皇帝想睡誰,輪得著他人置喙嗎?

女帝素來不喜簪環繁雜的發髻。但沒奈何,為了在朝臣麵前撐場子,每每出席大朝會和各種公開場合都要梳起“比她臉還長”的“恨天高”發髻。有時在禦書房召見完尚書左仆射後便會變個發型,彎彎雜雜得像是西北察汗草原上的倒淌河,還鬆鬆垮垮的,挽發的步搖抖得比暴雨中的枝頭花還顫顫巍巍。

“臣為您挽發。”魏繪替她重新挽發時,女帝總是會像偷閒的貓一般賴在寬椅上舒展身體,本就挺拔有致的身子拉開來後更是長長一條,柔若無骨般舒適地攤在椅上。銀白的發流瀉在她肩頭,又似月華被他挽起,織就成精心而不累贅的發髻。

有時候魏繪會故意從指間鬆落幾縷發絲,反正女帝從不會察覺這些微小的失誤。他喜歡聽那白發從自己指間擦落時的“簌簌”聲,仿佛女帝正陪他一起安靜地聽著冬日雪落,總能讓他產生歲月靜好的錯覺。

若是沒有其它日程安排或者參左仆射當街打人的折子沒那麼多的日子裡,女帝偶爾也會惡作劇突然轉身抬手揪他鬢後的小結辮,臉上揚著頗為惡意的笑容,眉宇間也沒有那麼多憂慮,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校場上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大帥。

魏繪這時隻會好脾氣地任由她揪著自己發辮,隻看著她笑,一言不發。

通常女帝很快就會喪失惡作劇的興趣,蔫頭耷腦坐回去,無聊地把玩自己的發絲。

或許她在期待他會有另一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