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房子是一室,你要想住的話就隻能睡沙發。”
狹窄的樓道內,陳京墨回頭瞥了眼到處打量,仿佛見了新奇玩意兒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放話。
半個小時前,江覺辭用包裡僅剩的五百多塊錢成功買到了陳京墨家的居住權,為期兩個月,陳京墨看他這麼喜歡當冤大頭,連飯錢都給他包了。
“怎麼連電梯都沒有。”江覺辭蹙眉。
“一共就八樓要什麼電梯!”
陳京墨白了眼對方,扭頭小聲嘀咕,“真是嬌氣,我一袋米抗到五樓都沒說什麼。”
樓道很安靜,兩人行走的響動幾乎蓋住了那聲嘀咕,不過江覺辭向來耳朵尖,一下就捕捉到了對方語氣裡的不屑。
躋身越過前方的人影,江覺辭故意領先一步到了六樓。
停在五樓的陳京墨不得不叫住了還想往上走的江覺辭,“走那麼快做什麼,我家是五樓不是六樓,剛進小區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嗎?”
立在樓梯拐角的江覺辭頓了頓,收回邁上去的腳。
陳京墨撇撇嘴,語含嫌棄地掏出了鑰匙。
這間出租屋裝修簡單,除了客廳必備的沙發電視機,床和衣櫃,基本上沒有其它家具。雖然看起來空蕩蕩的,不過勝在乾淨,比江覺辭想象中的好太多。
“有飯嗎?我餓了。”江覺辭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
“沒飯,但是我買了這個。”
陳京墨從牆角的紙箱裡翻出一包泡麵,顏色鮮豔的外包裝上印有一隻小胖鳥,這是他剛從網上買的五款混合口味鳥牌泡麵,陳京墨自己都還沒嘗過鮮呢。
“這是什麼?”
陳京墨一時語塞,“.......”
他都不知道對方是真不明白還是在尋他開心,不過轉頭想想,有錢人家的孩子估計也沒吃過這東西,陳京墨也就不跟對方計較了。
江覺辭拿過花裡胡哨的包裝袋,看了兩眼,“零食嗎?怎麼吃。”
“背麵不是寫著方便麵三個字嗎,當然煮著吃啊白癡。”
江覺辭頓時暗下臉,“你罵我?”
“自己眼瞎不會看,不是白癡是什麼。”
陳京墨絲毫不給對方麵子,抽走對方手裡的泡麵就開火煮了起來。
江覺辭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從小到大江覺辭吃過許多麵食,但眼前這碗散發著誘人香氣,湯底渾濁不堪的泡麵,看起來十分像某款黑暗料理。
江覺辭坐在餐桌旁,手裡的筷子猶豫了片刻,終於挑起一小撮丟到了嘴裡。
“怎樣?”
陳京墨坐在對麵,十分期待試吃小白鼠的感言,這個牌子他頭一次夠買,還不知道味道怎樣。
少年聚精會神地盯著桌上的泡麵,雙手托著腮幫子,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圓潤的眼廓微微泛紅,像朵染在眼尾的桃花。
江覺辭眼眸微閃,“一般吧。”
“不好吃嗎?那下次我還是買原來的牌子吧,聞著挺香的,怎麼味道就不行呢?”
懊惱地盯著牆角那一箱泡麵,陳京墨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買那麼多了。
江覺辭嘗了幾口,發現這種速食都是由調料包兌的味道,遠遠比不上用純正骨湯熬煮出來的湯底,但優點在於能瞬間抓住人的味蕾,偶爾吃吃也無傷大雅。
等解決完碗裡的泡麵,已接近淩晨一點,在陳京墨的監督下江覺辭被迫刷了人生第二次盤子。第一次還是由於沒洗乾淨,被少年打回洗碗槽重洗了遍。
“那我先回去睡了,被子已經給你放沙發上了,自己記得理一理。”
打了個老長的哈欠,陳京墨轉身便回了臥室。
打開書桌上的台燈,陳京墨從包裡掏出皺巴巴的紙幣,認真地攤開鋪平。
五百紅鈔,是江覺辭包裡僅剩的錢,陳京墨熟練地將鈔票塞進一旁準備好的泡麵袋子。
加上對方前段時間付給他演戲的酬勞,一下賺了近五千塊錢,相當於他白撿了一個月工資。
反正不拿白不拿,陳京墨縱然有點害怕之前的事暴露,但在金光閃閃的鈔票麵前,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美滋滋地鑽進被窩,陳京墨拿起床邊櫃子上的黃色信封,小心翼翼地拆開。
柔軟的白色信紙折了三疊,乖巧地蜷縮在信封中。
陳京墨展開,映入眼簾的是小胖子給自己的回信。
【京子,最近過得咋樣?我在A市還是老樣子,前些日子我媽讓我去跟大伯學汽修,你不知道,那玩意兒簡直不是人乾的,又累又苦……】
陳京墨一目十行,直接翻麵看起另一頁的內容。
【…………陳姨那事我已經辦妥了,醫生約好一個月後做手術,安裝心臟支架的費用花了好幾萬,剩餘的零頭我都給你留卡上了,放心工作,我會好好照顧陳姨的!
芊芊偶爾也會來幫我照顧陳姨,你媽老喜歡她了,就是可惜……嘿嘿!!
我還給你寄了個禮物,你自己在信封裡找找……】
陳京墨笑了,拿起信封抖了抖,一張薄薄的紙片突然掉了出來,那是一張五寸大小的相片,穿著白色病服的陳母坐在醫院大廳的長椅上,正衝著鏡頭的方向微笑。
闊彆多月的陳母似乎是知道這張照片會到自己兒子手裡,她靜靜地坐著,病態蒼白麵容下是令人心安的笑容。
陳京墨抿了抿唇,繼續拿起信紙,視線掠過中間一長串歪歪斜斜的蝌蚪文,落到最後一段。
【總之一切安好,不用回信,等陳姨做完手術了我再跟你聯係!】
闔上信紙,陳京墨終於放下心來,有小胖子在一旁看護,手術肯定會順利進行的。
收拾好櫃子上的信紙,臨關燈時,陳京墨還在思索小胖子信上的芊芊到底是誰。
………………
翌日清早,‘砰砰’的敲門聲宛如一聲平地驚雷,將被窩裡的陳京墨給震醒了。
睡眼惺忪地來到客廳,陳京墨掃了眼沙發上裹得跟個大蟲繭子似的江覺辭,皺了皺眉。
解下鎖扣,陳京墨剛推開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從腦袋上方摔了進來。幸虧陳京墨身手敏捷,幸運地躲過了一場突然襲擊。
門後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人驚慌衝陳京墨道歉,“抱、抱歉,是我們沒注意物品,您沒有受傷吧?”
愣愣地搖了搖頭,陳京墨望著麵前幾乎快擠滿整個樓道的桌椅沙發,怔了半晌。
“你們....是不是走錯了?”
“中海小區三單元二棟10號。”鴨舌帽男人拿出兜裡的地址,對著門牌號看了半天,“是10號啊....”
陳京墨皺眉,“這裡確實是三單元二棟10號。”
“那就沒錯了。”
鴨舌帽男人禮貌地笑了笑,招呼樓道內身著同樣製服的工作人員將家具都給搬進來。
“等等,你們到底是誰,我可沒有叫過搬家公司。”陳京墨眼疾手快地攔住了正要抬家具進來的幾人。
鴨舌帽男人臉色犯難,他們是接到命令才把這批東西給搬到中海小區,現在屋主人不讓搬,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兩批人僵持不下時,沙發上的江覺辭似乎是被吵醒了,衣衫淩亂地走到陳京墨身旁。
江覺辭疲憊地衝鴨舌帽男人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進來吧。”
男人臉上一喜,趕緊招呼身後的同伴將東西搬了進來。
“不許進來,誰讓你們進來的!把東西搬出去!”
鞋櫃上的招財貓陶塑不知被誰給掃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看著被折騰得亂糟糟的屋子,陳京墨氣得額頭青筋湧現。
“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朋友送的。”
“管你送的撿的,馬上讓他們把東西搬回去!”陳京墨扭頭衝男人吼道。
江覺辭坐回沙發,事不關己道:“搬回去是要出錢的,你知道我現在分文不掛。”
“要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