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鳴敗柳,大火向西流。接連三日的豔陽高照,讓人久違的感到一絲絲暖意。
陳京墨坐在花房的搖椅上,慢悠悠地吃著盤子裡的點心,即使目不能視,也絲毫不影響他挑揀糕點的閃電速度。
一旁的徐管家笑嗬嗬地倒騰手裡上好的茶具,一杯剛沏好的鳳凰單樅遞到了陳京墨麵前。
橙黃色的茶湯清澈明亮,帶著淡淡的清雅幽香。陳京墨眼睛發亮,止不住地稱歎徐管家的沏茶手藝。
可惜再名貴的茶到他的嘴裡也就那麼一回事,陳京墨喝不出區彆,但麵對儘心儘力侍候自己的徐管家,秉持著對這位年逾五十的老人的尊重,馬屁精神還是需要有的。
徐管家笑眯了眼,宛如鄰家慈祥的老爺爺,樂嗬樂嗬地給陳京墨斟了一杯又一杯。
半壺茶眨眼間就見了低,陳京墨飲儘最後一杯,幸好這茶壺小裝得少,不然還真受不了徐管家的殷勤服務。
吃飽喝足的陳京墨癱在白色搖椅上,百無聊賴地消磨下午時光。
花房是由幾片矩形玻璃搭建而成的,抬頭就能見到蔚藍的天空,在白色搖椅的右手邊則種有一片小小的墨蘭花。
盛放的蘭花發出幽幽香氣,惹得搖椅上的人昏昏欲睡。
花房門口,幾道陌生人影推搡擠在一處,他們畏縮著腦袋,在徐管家的眼神示意下往東麵走去。
這些人膚色大多呈古銅色,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走在前麵的三人肩上扛著幾把大鐵鍬,後麵稍矮的幾人則是拎著鋤頭、鐵桶一類的工具。
他們躡手躡腳地朝著徐管家示意的方向前行,可剛走了沒幾步,驀地響起一道鐵器相撞的鏗鏘聲。
“喂!那個新來的!”
說話的男人長得五大三粗,似乎是這些人的頭領,他瞧見遠處徐管家臉色不佳,衝著那道掉隊的敦厚身影就開罵起來,“傻了吧唧的發什麼愣!還不快給老子走!”
男人聲音不大,卻已然驚醒了白色搖椅上的人。
“怎麼了?”軟糯的話音帶著濃濃的困倦,陳京墨聽見前方似乎有人在爭吵。
“打擾到您了嗎?我馬上就去叫那些人安靜下來。”徐管家滿懷歉意道。
“誰在那裡?”
徐管家掃了眼不遠處還在推攘互罵的兩俱身影,“是最近剛請的花匠,花房裡的青尾尖不知什麼原因枯了,需要人重新打理一下.....”
青尾尖?陳京墨恍惚回憶起了這朵長得並不怎麼出彩的花兒,淡淡的花香像橘子皮浸泡在蜂蜜裡的味道,帶著一絲絲甜味。
“那趕緊讓他們去打理吧,我再繼續睡會兒。”陳京墨打了個哈欠。
徐管家點頭,井然有序地指揮起剛來的花匠,數十人在那處枯萎的青尾尖花田裡勞作起來。
身穿燕尾服的徐管家目光如炬,已然化身此地的監工。
這次因為一些原因往常合作的園藝公司沒有接單,反而給萬家推薦了其它團隊,徐管家擔心這些人技術不好,到時候反而把他精心打理的花房給毀掉了。
盯了會兒梢,徐管家正要放心將花圃交給這群人時,卻發現桌上的點心盤空了。
徐管家連忙出聲,“廚房今天做了不少點心,我再去給您拿一點?”
陳京墨搖頭,“不用了,我想喝點水。”
“那我馬上去給您重新沏一壺茶水。”
徐管家走後,那群花匠明顯輕鬆了不少,但礙於還有另一人在場,領頭的男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揮起鐵鍬來更賣力了。
幾人各司其職,儘心儘力地侍弄起這片花圃。
趁沒有人注意,其中一道身影悄悄丟下了手中的鋤頭,和領頭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便閃身溜到了搖椅旁。
“誰?!”
陳京墨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團模糊的影子似乎在眼前晃動。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陳京墨不由得皺眉,正要去喚徐管家的時候,一雙顫抖的手忽然落到了自己的肩上。
“京子....”
低沉的話音中隱隱夾雜著一絲悲痛,陳京墨心神巨顫,條件反射地回過頭。
“苟子?是你嗎?”
“是我。”
身穿藍色工裝的苟得全抹了把珍珠淚,涕泗橫流地抱住了多年未見的發小。
他第一眼就瞧見了陳京墨臉上纏繞的白色麻布,震驚之下以為對方成了瞎子,頓時沒抑製住自己的情緒,像小孩似地‘嗚嗚’哭出聲來。
陳京墨招架不住這番猛男落淚,頓時繳械投降。
“這麼久沒見到我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吧。”陳京墨頭疼地笑了笑,輕聲安慰起來,“還是誰又欺負你了?我去給你報仇。”
“沒、沒人欺負我。”苟得全哽咽了幾聲,像小媳婦似地埋下了頭。
“那還哭成這個熊樣,說出去丟不丟人。”
苟得全羞赧地撓撓臉,局促不安地擦去褲腳上沾染的泥巴,“京子,你的眼睛.....”
“你說這個啊.....”
陳京墨笑了,滿不在乎地扯掉眼前的白色麻布。反正這裡也沒有其它人,暫時取下應該也不算違反約定。
“我眼睛沒有問題。”
苟得全長舒一口氣,伸出手在陳京墨的眼前晃悠了兩下,確定對方的眼睛真的完好無損後才放下心來。
“既然眼睛沒事為啥還戴那玩意兒,害得我差點以為你瞎了呢。”
“難不成你是以為我眼睛瞎了才哭的?”陳京墨錯愕道。
苟得全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剛開始是有那麼點誤會...….”
“彆胡思亂想,我在S市可好著呢。”陳京墨卷起袖子,動作粗暴地往小胖子的臉上糊去,“哭成這難看樣兒,真丟人。”
苟得全吸溜了下鼻涕,憨憨地笑了起來,“反正又沒人看見,有啥好丟人的。”
“我不是人嗎?!”陳京墨狠狠敲了下小胖子的腦袋。
“咱倆誰跟誰,你一脫褲子我就知道要放什麼屁,還分啥你我。”苟得全擺擺手,無所謂道。
陳京墨眼皮抽筋,“少貧嘴了,說吧,你怎麼會在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