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珠用力關上門,胳膊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桌子,茶杯碗盞都摔碎了。她靠著牆緩緩滑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慌讓她不敢大口呼吸。
瓷瓶摔碎的聲音,孩子啼哭的聲音,摔倒的聲音,揮劍的聲音,桌子倒塌的聲音……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傳入白曼珠的耳朵裡。
她深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心地聽著動靜。
又一陣馬蹄聲響起,緊接著外麵一片刀光劍影,紊亂的武器交鋒聲十分刺耳。
是將軍來了,她識得將軍的劍法,閉眼也聽得出那是將軍。
白曼珠拖著癱軟的身體趴到門邊,幾次都險些被逼近胡頗的劍鋒嚇到失聲尖叫。
“曼珠!你在那乾什麼!”她父親慌忙將她拉回屋裡,又推了張桌子擋住了門。
白曼珠愣愣地跟著父親走,又扭過頭去看那已經染塵臟到看不清的窗戶。
將軍,你千萬要平安。將軍,你千萬要平安。將軍,你千萬要平安。
直到傍晚,大肆的破壞才漸漸收尾,狂奔的馬蹄也安靜了下來,隻留下一片狼藉。
短短幾時,人們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避風的房屋被燒毀,辛苦的血汗錢被洗劫一空,家族的血脈沒有了延續。不幸的人還未來得及和所愛的一切告彆,幸運的人艱難留下一條殘命,卻一無所有。
“終於安靜了啊。”混亂過後,一直躲在茶坊的白曼珠緩緩拾起了茶壺碎片,纖細的手指略微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手攥的太過用力,還是因為碎瓷片太過尖利,她的手指被刺出血珠。
可是這安寧又能持續多久呢?白曼珠輕輕歎了一口氣,扶著桌角緩緩起身。
她走到門前,想去看一看外麵,結果麵前的門忽然被人猛敲,嚇得她連連後退。
“曼珠,你在裡麵嗎?”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白曼珠像受了刺激一般,一下子撲到門前,用力將桌子挪開。
“我……我在,我在……”她手抖了好幾次才打開門鎖。
是將軍,不是壞人,是將軍,是將軍來找她了。
白曼珠顫顫地推開門,外麵撲進來一陣灰土,嗆得她捂住了口鼻。
胡頗一大步跨進屋,轉身飛快關上門,又將她拉到一旁打量許久:“沒事吧?沒受傷吧?”
“將軍……你沒事,真好。”白曼珠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她一邊傻笑,一邊落了眼淚。
胡頗感覺心被揪了起來,他伸手,又收回,又伸手,最後隻執起了她受傷的手:“疼不疼?”
曼珠搖搖頭:“將軍,你受傷了。”
比起她的傷,他的更嚴重,肩膀處的衣服爛如廢料,傷口處皮開肉綻,分不清哪個是新傷哪個是舊傷,看起來已經快要潰爛。
但他不痛,她眼裡驚心怵目的傷口,卻不及她這一道小口子讓他痛。
胡頗拉她進屋,翻出藥酒替她抹上。他安撫她:“彆害怕,我沒事的。我在。”
她平時是那樣機靈又活潑,今天卻一言不發,一定是被嚇壞了。
白曼珠呆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時被他流血的傷口刺痛了眼睛,連忙起身:“將軍,你傷的太嚴重了,我去喊爹爹來給你包紮吧。”
他傷的嚴重,包紮要裸著半個身子,她來的確不合適。
胡頗點點頭,接受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