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是宮裡最不受寵的皇子,還未出生就已經被人遺忘。
當年先皇文質彬彬,身體卻不甚康健,偏偏又是個癡情種,病重之際不顧一切的想要傳位於與愛妃所生的六皇子。
前頭幾位年長的皇子野心勃勃,明明自己有能力有抱負,怎會甘心把大好江山拱手送給黃毛小兒,於是以大皇子為首的勢力密謀造反、逼宮奪位。
後被沈家剿滅,大皇子臨死前喪心病狂的把自己的弟弟都殺了,唯獨遺漏了從小在冷宮裡長大的,完全沒有存在感的自己最小的弟弟——祁正。
叛亂平息後,十歲的祁正成了最後的贏家,前一刻還在冷宮挨餓受凍,下一秒就被眾人擁戴著登上龍椅,成了皇帝。
八年之後。
祁正坐在龍椅上頗有威儀的冷眼看著下方的朝臣是如何為了選妃一事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勸誡自己下旨選秀,早日延綿子嗣的。
幾個言官跪在階下:“萬望陛下以國本為重,早日立後,誕下嫡子”
“哦? 依愛卿之言,那孩子就是國本,以他為重,朕應該英年早逝,好讓諸位能夠早早扶持幼子?!”
太極殿上的官員瞬時一股寒意竄上脊梁。
祁正長的好,學的好,就是長了一張嘴,一開口就把人往死裡說。
“諸愛卿無非都是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宮罷了,哪個當了皇後,哪個就是國丈,日後生了皇子,天下豈不是你家的了!屆時朕這個外人還是早早駕崩吧!免得耽誤了各位愛卿啊。”
本來跪著的大臣,一下子腰彎的更低了,頭恨不得埋到地裡去,嘴上連連告罪,心裡叫苦不停。
“選妃不就是那麼會事兒嘛,哪個皇帝不是揣著糊塗裝明白,樂的享受,怎麼就這個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若還是堅持那不就等於是承認了狼子野心,謀逆的罪名扣下來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丞相以為如何?”祁正突然問道。
“陛下聖明,自有決斷,臣豈敢妄言。”
祁正目光平靜的看著階下站著的人——丞相王樊,心裡不斷盤算。此人狼子野心,手裡又牢牢掌握著吏部,是自己收權路上的一大絆腳石,這次科舉的中榜者幾乎七成都是丞相門生,讓自己無人可用。遲早有一天要收拾了這個老匹夫。
“丞相真乃國之棟梁,朕之肱骨。”
“陛下謬讚,臣願為陛下、為大梁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朝堂之上,君臣之間看似一片祥和,實則暗流湧動。
下朝的時候,吏部尚書狀似不經意間同丞相走在一起,實則悄悄耳語,
“大人,事情辦妥了,隻是會不會太紮眼了”
“咱們的事情辦的滴水不漏,任他怎麼查都查不出錯處來,能奈我何。”
“下官惶恐。”
“陛下不似先皇,難以掌控,咱們不早做些打算,遲早有刀架在脖子上的那天”
之前往宮裡送的秀女都被一一退了回來,探子也被除了好幾個,朝堂上的形式也開始焦灼,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就換條路。
“哼,皇家血脈也並非隻此一人。”
其實祁正也不是不想選秀,但她是個女兒身選秀離作死不遠!
當年祁正的母親隻是禦膳房的一個小宮女,被酒後亂性的皇帝寵幸,當時獨寵六宮的貴妃為此還和皇帝鬨了好一通脾氣,為了向美人表衷心,祁正的母親很自然的被打入了冷宮。
她本想在冷宮裡安穩度日,不曾想有了身孕 ,九個月後生下來個女娃娃。
她娘入宮前家裡是教書的,也讀過書。知道現在朝局動蕩,得寵的公主以後能留在京都選駙馬,不得寵的隻能去和親,更何況是冷宮裡的公主,以後的生活該如何艱難。於是便用了畢生積蓄買通穩婆,謊報生了一個皇子,隻盼她成年後去封地安穩生活。若是東窗事發,大不了便是母女一起死,也比在這吃人的皇宮裡苦苦的熬著好。
當時她娘有一個青梅竹馬,後來家裡獲罪,被迫進宮當了太監,逐漸有了些權勢,也為其上下奔走、鋌而走險的瞞了下來。
如此祁正便以皇子的身份在冷宮裡過了十年,後來宮變成了最大的贏家。
她娘產後虧虛、早已勞累成疾,沒活幾年便撒手人寰,那名知情的公公後來成了大內總管,服侍在祁正身邊。
隻是人思鬱成疾,沒多久也跟著去了,留下了自己收養的乾女兒——李楠,繼續服侍祁正。
當今聖上登基八載、勤政愛民,卻不近女色,屢屢拒絕選秀,讓那些有心讓家裡女兒進宮當娘娘的人家都要急死了,開始想方設法搞事情。
近來民間多謠傳:古往今來,皇帝後宮三千佳麗,可如今皇城宮裡確隻有太後和皇上,連個妃子都沒有,細思極恐,怕是聖上龍體有那不可言說的疾病。
流言傳進宮裡的時候年輕太後沈清清正在禦花園修剪花朵,打算帶幾朵好看的回宮插起來,聽完驚的手一抖,把西域剛進貢來的曼陀羅花給剪毀了,就剩個花杆光禿禿的,造孽啊,她是知道祁正真實身份的。
當年她們沈家是最大的功臣也是極力擁戴祁正登基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