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祁軒在腦袋裡將他所有想起來的神明都祈禱了一遍，又擦擦手，虔誠的摁下列表第一的一串電話號碼。

“嘟……嘟……”

焦急的等待之後，手機終於傳出了動靜，他疾速拿起手機，生怕下一秒接不到電話，“喂，媽！”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

啊，在忙啊。

陳祁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枯萎了下來，他雖然不抱有希望，但還是被這一把明晃晃的刀紮了個心涼，難挨。

“行了彆打了，話費死貴的，等她有空了就給你打回來了。”

三姨把手機收回去了。

陳祁軒壓抑住內心的失落，厭厭的，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感謝三姨，“我知道了，謝謝三姨。”

他吸了口氣。

還有下一年的生日！

生日，禮物，母親的禮物，母親給他留了一張照片，母親給他生日禮物了！

這些年第一次唉！

陳祁軒又重新燃起希望，複興起來，他充滿希翼的去拿一張薄如蟬翼的照片，按耐不住喜悅。

會是什麼呢？

是她最近的照片嗎，還是她所在城市的風景照，還是養的花花草草，貓貓狗狗？

他拿起照片。

“這是……”

陳祁軒的心陡然劇烈跳動起來，他拿著照片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了門，曝在陽光底下，以免自己看走眼。

是一張全家福！

他終於可以拿出去炫耀了！

陳祁軒在院落裡尋了個小凳子，找個陰涼的地界好好欣賞這張照片，他倚著從矮白牆那兒偷來的陰涼。

背後，是三姨低矮而又駝背的房子。

房子歪歪扭扭，被豆乾和木架壓了半頭，門上貼著掉了色的大紅福字和嘩啦啦的門簾，晾衣杆上濕淋淋的衣服滴答著水，沿著磚縫流到排水渠。

泥濘的磚地一路延伸到後院，延伸到種著菜的院子。

大抵，一個尋常的農村小院。

就是三姨家的全貌了。

再溫馨再漂亮再寬敞都比不過他手中這張易折的單薄的定格圖片。

“這是爸，這是媽，這……是我。”

全家福裡有他的爸爸，他的媽媽，還有繈褓中的他，父母那時還年輕靚麗，和他記憶裡的皺眉苦臉迥然不同。

他有些……

記不得了……

父母的臉。

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全家福裡的那個嬰兒，是他。他猜，應該是他，是的，他沒有妹妹，確實是他，從頭到尾，那個軟弱的男孩長大了。

但……比起觀摩這張全家福的這個現實裡的他，照片裡的這三個人，才應該是一家人。

他大了。

父母也四散東西，活著的在遠方頑強活著，眠著的在地下輔佐墳前生命永存。

“陳胖子！”

三姨有個女兒，叫劉珍珍，比他小了好幾歲，喜歡追著他屁股後麵跑，受全家人的寵愛，囂張跋扈，他一向讓著她。

“乾什麼？”

陳祁軒下意識想把這張圖片珍藏起來，他把全家福團成一團，攥進手裡，藏住了，不讓任何人奪走。

劉珍珍扭頭，好奇的很。

“陳胖子！你藏的是什麼？”

“……”

他手攥的死死的，像當年，攥住媽媽的手一樣，隻要攥住了，就不會再丟失。

劉珍珍掰不開他的手，一生氣，拿起身邊所有能搬得動的東西砸向他，“你給我！聽到沒！”

“……”

陳祁軒悶不聲，挨了一板凳，被劃破了皮，但他還是死死的攥住全家福，誓死不給劉珍珍。

那是他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