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十年的人生裡,他從未如此虔……(1 / 2)

車勻速平穩地前進著。

黃瑤摁下手邊的升降鈕,車窗緩緩降出一指寬的縫隙,呼嘯的冷風躥進來,撩亂了她額前的劉海,驟然的溫差使她“嘶”了一聲。

唐小虎勸她:“關上吧,彆感冒了。”

黃瑤堅持:“悶。”

唐小虎依了她,減了些車速,將車內空調往上調了兩度。

黃瑤靠著座椅看向窗外,陽光似乎被凍住了,投射在她臉上一點溫度都沒有。她奇怪地問:“虎叔,京海的冬天怎麼變得這麼冷了?好不習慣呀。”

“今年天氣是有點反常,”唐小虎回答:“到家就好了,家裡暖和。”

“虎叔,這次回來我不走了。”黃瑤攤開的右手在光霧中穿梭,“大四下半年是實習期,我爸說了,過完年安排我進強盛,先輪崗走一遍,等業務熟悉得差不多了再決定留在哪個部門。”

唐小虎的心倏地往下一沉。

高曉晨被護在陳舒婷的約法三章裡,不知天高地厚地當著二世祖;高啟蘭有高啟強的兄妹情深做盾牌,乾乾淨淨地做著白衣天使;隻有黃瑤,她學習的目的、報考的專業、就業的方向從來摻雜不進個人意誌。在踏進高家的那一刻起,她便被高啟強以愛重之名禁錮了,沒自由,沒了各種可能的以後。

唐小虎緊抿著唇,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青筋凸起。他在下某種決心。

“瑤瑤,你想進強盛嗎?”決心有了,他還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做他軍令狀的開端。

沒有回應。在唐小虎沉默的時間裡,黃瑤歪著腦袋睡著了,整個人幾乎折進了座椅中,中途脫下、隨意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到了雙腿。

唐小虎心情複雜地歎息,靠邊停了車,用/儘可能輕的動作連人帶衣服抱去了後座。

蜷曲一角的束縛突然消失,睡夢中的人兒開始感到不安,在唐小虎彎腰給她係安全帶的時候,她憑著本能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下一帶,幸虧唐小虎反應快,及時單手撐住了才沒有生生壓上去。他試圖掙脫,黃瑤皺著眉頭收緊了雙臂,扯得彼此更近了。

是猝不及防、前所未有的親近。黃瑤溫熱的呼吸薄薄地噴在唐小虎的臉上,彌散在他的鼻間,滑向他的喉嚨、胸腔、肺腑,他胸膛的起伏在肉眼可見地加劇。黃瑤成了一團烈火,燒得上方的人口乾舌燥,從頭到腳、裡裡外外都熱烘烘的。

車門沒關,背後灌來的冷風激發著唐小虎所剩無幾的理性。黃瑤隻覺得冷,瑟縮著與他貼近。唐小虎處在名副其實的冰火兩重天裡煎熬,偏偏不好把人叫醒,不想她直麵這份尷尬,更怕被她窺破心事,最後隻能雙手將人重新抄進懷裡,進車關門一起坐好。

冰消了,火卻不熄反旺。黃瑤跨坐在唐小虎懷中,腦袋斜倚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氣息無一不掃過他的頸窩。唐小虎稍稍偏頭留出一些距離,努力回想曾跟高啟強去拜過的那些佛,想他們的莊嚴肅穆,想他們的清心寡欲,邊想邊默念“阿彌陀佛”。四十年的人生裡,他從未如此虔誠過。

懷中的人睡得越來越安穩,圈住他的手臂沒了力道,自然地垂在他肩膀兩側。他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將兩條安全帶都係好。

回到駕駛位上,唐小虎像是曆了一次劫般恍惚,掏出煙點上抽了幾口方才緩過神,仰靠在椅背上感慨佛祖真夠意思,臨時念佛居然也肯顯靈,看來自己以後去拜要誠心點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東想西想間抽完了整支煙,掐滅煙頭丟出窗外,重新啟動車子駛向高家彆墅。

快到目的地時,黃瑤有了動靜。她伸了個懶腰,抬手揉搓惺忪的睡眼,直到第一次起身沒成功,才發現自己躺的地方換了。

解開安全帶坐好,黃瑤扒著兩邊的椅背湊到唐小虎跟前,衝他甜甜地笑:“謝謝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