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所遇 無非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2 / 2)

李薇進了院子,在空地上晾上衣服,不一會兒,她聽見窗戶與簾子輕輕的撞擊聲,算算時間,應該是潘金蓮將簾子放了下來。

李薇穿越幾天,和潘金蓮的交集反而比較少,一是她時刻提防著後媽,總是主動乾活,生怕被她挑到一點錯處來打罵;二是潘金蓮這幾天也收斂了心思,懨懨地坐在窗邊發呆,像是若有所思。

其實,讀過《金瓶梅》的李薇是能理解潘金蓮的。

在她看來,潘金蓮的一生被算計的明明白白:她九歲就被父母視為賺錢的工具,兩度被賣進大戶家做使女,換了三十兩銀子,等到逐出西門府後,又被武鬆用一百兩買了回來。

縱是學得女工針指、知書識字,又彈得一手好琵琶,潘金蓮的一身技藝也隻不過是為了服侍大戶人家的老爺,賣個更好的價錢。甚至她自己也這種馴化頂禮膜拜,甘願搭上性命服侍西門慶。

“完完全全的物化。”李薇無奈,她認為潘金蓮完全是被這個吃人的舊社會毀了。她引以為傲的雙腳,不過是一種可怖又可悲的畸形,而當世的男男女女居然以此為美,甚至還有文人墨客為此寫詩讚頌。

“一切都是那麼荒謬。”

——————————————

潘金蓮有一雙小腳,行動不便,因而和鄰居街坊走動得不多,唯有住在隔壁的王婆與她交好。

自從丈夫死後,王婆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吃儘了世間的苦。

雖然開著茶坊,但王婆的營生可不止如此,給人說媒、買賣丫頭、接生、針灸、賣衣服,可謂業務龐雜。商機就在身邊,走街串巷的她早把各家各戶的情況摸透了。至於潘金蓮,美貌多才的婦人嫁給三寸丁穀樹皮,正是羊肉落到狗嘴裡。王婆倒是想從中撈些油水,因而時常拜訪獨自在家的潘金蓮,給她介紹些針線活,從中賺些買賣的差價,樂此不疲。

潘金蓮被武鬆的一番話唬住,果真安分守己起來,她指使迎兒做些雜活,自己做起精細的女紅來。

時間長了,難免雙眼昏花,百無聊賴的她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提著扁擔的貨郎、走街串巷的小販、下學堂的小男孩,也有操勞歸家的婦女們。迎兒也在其中,她把乾淨的衣服攤開,傳來一陣呼啦啦的聲響。

潘金蓮對迎兒沒什麼感情,隻把她當成小丫頭使喚,就像大戶府裡的粗使丫頭一般。畢竟從小被親媽多次轉賣,潘金蓮嘗遍了人情冷暖,她的字典裡可沒有“賢妻良母”和“安穩度日”八個字。

六十歲的老頭、不滿六尺的鰥夫她都嫁過,雖然不滿意,好歹有了底氣——張大戶把她嫁給武大郎,可是陪了不菲的妝奩錢,如今一家人住的小樓便是她拿釵簪錢補貼的。

“就算是離開,也是抬起嫁妝便走的功夫。”她恨武二把話說得難聽,更恨自己眼瞎看上他。隻是如今捅破這層窗戶紙,叔嫂關係徹底難以挽回了。她自認理虧,這日子還得過下去,便不由自主地聽從了武二的話。

武二挑著扁擔歸家,她支起竹竿,那簾子緩緩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