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向東,直達祥城。
南陽國有四大城池,西邊福城、北邊瑞城、東邊祥城、南邊和城。福瑞祥和四城如同四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緊緊守護中間的都城。
顏雙飛不走官道,而是帶著岑歆跋山涉水,翻山越嶺。
沿途偶遇不少江湖門派,顏雙飛同他們不熟,也不願過多打交道,每每遇人,她都會壓低鬥笠,將自己的臉藏在鬥笠中,沉默的同那些人擦肩。
“聽說了沒,雲魔莊那位…”有兩人,背著包袱拿著劍經過顏雙飛身側,一人同另一人說什麼。
顏雙飛步子不停,卻凝心靜聽。
另一人也湊過身去,不解的問道:“雲魔莊如何了?莫不是那魔頭又發難了?”
“哎!不是!不是!聽說,我也隻是聽說。那魔頭,前些日子敗給了雷電派掌門人!”
“確有此事?”那人不信。
“哄你做甚。昨日我師傅在我們觀內所言,還能有假!”
兩人漸遠,聲音也逐漸消失。
顏雙飛停下了步子,微微蹙眉。雲魔莊莊主敗了?她雖不曾見過那人,但師傅和師兄都說,莫要輕易惹了那瘋子,江湖總該有他才能平衡。
可…雲魔莊也居然敗了?
見她停下步子,跟在身側的岑歆也微微抬頭扶了扶鬥笠,看向顏雙飛。江湖人真是活的膩了,敢在背後如此編排他。岑歆冷笑。
“姐姐?你在想什麼?”岑歆收起眼裡的厲色,開口問顏雙飛。
顏雙飛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又邁步朝前。
“我在想,剛剛那兩人所言是否當真。”
“姐姐不信嗎?”
“我不曾親眼所見,自然不信。”顏雙飛開口,突然心中愣了愣,有些事,哪怕是親眼所見,也不可信。話都活在彆人嘴裡,聽聽也就罷了。
岑歆跟著顏雙飛往前走,心中思忖,看來江湖之上已然知曉他目前不在莊中。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倒要看看,誰會先坐不住。
二人曆時五天,抵達祥城。
祥城比瑞城繁華許多,街頭巷尾迎四海客,商鋪酒樓納八方財。有貴人打馬街頭,有公子橋頭作詩,有姑娘高樓臨窗,也有乞兒蜷縮角落。
顏雙飛站在城門口,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宋凜。
宋凜一身淺藍色長衫,作書生模樣,頭戴綸巾,手持一卷書,搖頭晃腦的嘴裡念念有詞。
顏雙飛翻了個白眼,師兄總是說,江湖人要有江湖人的樣子,百變且不離其宗。兩人每次相見,他總要打扮成各式模樣混在人群,這種愛好實在調皮。
宋凜眉目溫和,正欲走向顏雙飛,可也注意到了她身旁高大魁梧的男人。
顏雙飛朝他眨眨眼,他了然。自顧自的往前走,同顏雙飛擦肩。
顏雙飛暫時不願讓岑歆看到宋凜,他畢竟是百姓,而她和宋凜身處江湖,玩的都是要命的套路,她雖不是好人,卻也不願平白搭上岑歆的性命。
“姐姐認識那人?”岑歆突然開口,顏雙飛和宋凜之間的互動並不曾逃離他的眼睛,那書生笑得未免太放肆了些。
“嗯?”顏雙飛一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語氣。
岑歆了然,秘密,誰都有秘密,他懂。她不願意說,那他就自己一層一層的將秘密剝落,也非不可。
“那書生剛剛朝著姐姐笑。”岑歆道。
“…”顏雙飛突然抬頭一笑。
“許是我天生麗質。”她的笑容紮眼。
岑歆漠然轉過頭去,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本領也屬她最狠。
顏雙飛帶著岑歆徑直行往茶棚。
她要了一壺茶。
岑歆倒有些意外,他坐在她對麵,不解的開口:“姐姐不是說沒錢?竟然也來茶棚?”
“哎!這你就不懂了,茶棚是個好地方。”顏雙飛神秘一笑,岑歆一愣。這種破爛爛的簡陋茶棚,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茶棚裡四五張八仙桌,每桌配四條長板凳。桌上擺著一個托盤,托盤裡四隻茶碗。
每桌都零零落落的坐著些商販走卒,他們大口喝茶,彼此交流。也有布衣老人攜著孩童要了一碗茶水蹲在茶棚外頭喝。
顏雙飛的茶送了上來,她為自己和岑歆各倒了一盞,一杯渾濁的茶水散發出混沌的香氣。顏雙飛從包袱裡拿出兩個饅頭,遞給岑歆一個。
兩人就著熱茶吃下了一個饅頭。
這時,顏雙飛微微斜眼就看到茶棚前頭來了個膀大腰圓,胡子拉碴,不甚好惹的惡霸。
惡霸大搖大擺,快步走進茶棚,二話不說,一個抬腳踹翻了一旁無人落座的板凳。
茶棚裡的諸人都驚住了,有膽小之人手中端著的碗盞都落到了地上,灰溜溜的從一旁溜走了。
那茶棚主人瑟瑟縮縮的走到前來,朝惡霸作揖。
“您…大人…可是有何要事?我…我們都是小本生意…您這…”那老板一雙腿打顫,說話也不利落。
那惡霸大笑,一把拎起老板的衣領,竟將人提了起來。老板雙腳離地,漲紅了一張臉。茶棚的夥計們嚇得直跪下磕頭。
顏雙飛眸色一冷,右手搭在放在桌上的劍,正欲起身相救。
岑歆一把握住她放在劍上的手。顏雙飛一愣,抬眼看他,他慢條斯理的拿左手端起茶盞,淺淺小啜,也看著顏雙飛,微微搖頭。
顏雙飛似乎冷靜,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