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了,倒也不必如此恭維我。”
兩人一路推辭謙讓互相誇獎麵帶笑意,當真是一對情深的好姐弟。路人聽了都笑眯眯的看著他二人。
終於到了城門口。
今日的風裡帶著些腥味,顏雙飛看著恢複之前生氣的大街,依舊是往來小販穿梭,商品琳琅滿目,來往人群絡繹不絕。
一切都同之前無異。
扭頭望去,祥慶樓裡坐滿了客人,客人們推杯換盞,其樂融融。一旁的茶棚已經換了主人,但江湖客依舊鐘愛此處,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但是顏雙飛還是覺得不踏實。
她和岑歆往城門口走,她仔細打量四周都不曾見到士兵。這是怎麼回事?
按理來說,距離她殺武項已經過去了兩天,武常隻此一個弟弟,不會坐視不理,昨日就應該關閉城門四處搜查凶手才對。
顏雙飛低頭正沉思,才發現,走到了城門邊腥味越發嚴重,且也無有攤販,她記得一開始前來時,城門邊的小攤最多生意最好。而今日隻看到一個掃地老人。
那老人白花的胡子,一身麻布衣裳,拿了把竹枝編成的大掃把隱在城門投下來的影子裡不急不緩的掃地。
顏雙飛看得仔細,那老人是個瞎子,而他腳下是一灘褐紅色的血跡。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後退半米,退到了陽光裡,她猛然抬頭。
城門上掛著一具無頭屍!
顏雙飛皺眉,岑歆站在陰影處,也抬頭欣賞。
那屍體已然風乾,掛在城門上風一吹就晃動一下。
顏雙飛認得那一身衣裳,一身盔甲,那是武常。
是誰?殺了武常?手段如此殘忍?!
岑歆也走到顏雙飛身邊,仰著頭看了會。他突然問:“姐姐順手也除了這位戰無不勝的將軍?”
顏雙飛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戲謔,卻也認真的搖了搖頭:“不是我…”
岑歆收回目光:“謙虛了不是。”
顏雙飛凝眉看著岑歆:當真不是我,我隻是殺了武項,誰的手段如此殘忍?!”
岑歆點點頭,確實殘忍,可如何殘忍也比不上顏雙飛將武項從頭劈成兩半。大家不分上下。
顏雙飛扭頭看著身後繁華的祥城,她突然覺得有些可怕,哪怕城門口掛著一具屍骨未寒的屍體,血跡都不曾除淨,這樣陰森恐怖之處,而城裡人依舊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招攬顧客,買賣交易。
“姑娘?你在這門口站著做什麼?頭頂著無頭屍你不怕?”那掃地老人突然停下了動作開了口。
陡然出聲,下了顏雙飛一跳。她扭頭去看那位老人。老人的眼睛之處空蕩蕩一片,顯然是…被人挖了去了…
“你怎麼知道我頭頂有無頭屍?”顏雙飛冷冷開口。
那老人卻也笑道:“我是眼盲,可老朽不是傻子。血腥味如此足。這城裡的人都不肯掃這城門口,硬是把我這把老骨頭推來了。”
“欺老朽眼瞎罷了。”那老人笑的豁達。
顏雙飛皺皺眉。
“老人家當真曠達,你也不怕?”岑歆來了興趣,也笑著問。
那老人家扶著掃把,開口:“眼睛都瞎了,也無甚可怕。”
岑歆又笑:“好氣量,人家不願乾的活推脫給你,你也不惱?”
那老人搖了搖頭:“無甚可怕也就無甚可惱。”
這邊二人如同說書,顏雙飛聽著覺得好累,她乾脆開口打斷二人:“老人家,你知曉這人是誰麼?”她指著掛在城牆上的武常示意給掃地老人看,又想起來掃地老人看不見,她又放下了手。
“城裡人都傳遍了,是那個要去打仗的將軍。”老人開口。
顏雙飛沉默了,祥城人都知道這是武常啊。
“哦?那這人就這樣掛著?夏日炎炎,怕是風乾成了臘肉,看來你們祥城人也恨毒了這位將軍吧。”岑歆又開口,他那一對酒窩笑的格外醉人。
顏雙飛也揣摩。
“天底下就不曾有過喜歡打仗的百姓。”那老人又拿起了掃把一邊掃一邊開口。
“祥城是個好地方,但,好是好在讓百姓安居樂業,不是讓官府為非作歹的。”老人又道。
“祥城離北麗國近,卻也絕不是官府能以此為由霸占此處將我們拖入戰爭的理由。”老人語氣平緩,卻字字句句鏗鏘。
“所以啊,死了一個朝廷的將軍,掛就掛著,這地上的臟血,人家都嫌棄!老朽也嫌棄極了!可我是個瞎子,眼不見為淨,總要打掃。”
老人說完,又接著掃灑。
這一番話,顏雙飛聽了隻覺得老人倒也知曉祥城和朝廷的關係,他倒是個明白人。看來南陽的天下,也不是無人不反,這種懸屍示威的做法,傳至周遭城池,怕也是能振奮不少反抗之人的心。
岑歆垂著頭,他垂在袖裡的手握了握拳。
“如此說來,殺了武常的人還是你們祥城的恩人。”顏雙飛開口。
老人也笑笑:“什麼恩人不恩人,姑娘你明白,咱們祥城如此動作,皇帝知道了必定怒氣衝天,遲早祥城也是被遷怒的命,不如也主動示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