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跪坐在地,渾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氣。昏暗潮濕的屋裡透不出一絲光亮,原本眼睛就有傷的她眼前更是模糊一片,隻餘下依稀的輪廓。
隨著一聲輕響,屋內驟然明亮。
隻看見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從纖細的身形判斷,是個女子。隨著她的靠近,剛開始似有若無的淡淡蘭花香也愈發濃重。
花香猶如毒蛇的信子,告知危險在逼近。
“是你嗎?”
顧晚眯著眼睛,瞳孔無神地轉動,似一汪死水。她努力想看清女人的臉,喑啞晦澀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再近一些的時候,她注意到女人的手上拿了東西,陽光反射在上麵十分刺眼。
想來,大概是匕首。
紅衣女子在距離顧晚一尺的地方慢慢蹲下來,與其保持平視。
而蘭花香,更甚,讓人反胃。
隨即,一個冰涼的物體就貼上顧晚的臉,緩慢地朝著眼睛的位置移去。動作算不上溫柔,卻也未曾用力,隻留下淺淺的劃痕,沁出細小的血珠。
隻聽得女子溢出一聲輕笑,手上動作猛然加大,將匕首直直插進了顧晚的眼眶。
猛烈的疼痛來襲,連全身每一處骨頭都在發顫,豆大的汗珠自額角留下。而聽覺在這個時候卻變得格外靈敏,顧晚聽到了匕首劃過血肉,刮過骨頭的聲音。
在這個時候她竟還能分神去想畫麵,與當初的血流成河相比,倒算不上血腥了。
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反應,紅衣女子興許是有些失望,手上的力又加重了幾分。
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龐,一滴一滴。聲音清晰刺耳,很快地方便積了一大灘血水。可紅衣女子依舊沒停下,開始劃顧晚的臉。
門外出現了腳步聲,有些急促。
顧晚彎起嘴角,隻剩兩個黑洞般的眼眶對著紅衣女子的方向,聲音因疼痛而顫抖,卻平靜得駭人:“是他來了。”
紅衣女子動作微頓,隨即重重刺向顧晚的心臟。
“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也休想!”
顧晚倒地,目光追隨紅衣女子轉身奔向門的方向,那是一個男人的輪廓。
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顧晚聽見紅衣女子輕聲同男人說話,絲毫不見方才的狠厲:“大人,您怎麼過來了,沈鬆生那邊認罪了嗎……”
未能聽完,顧晚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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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開門!你竟然敢偷懶,小心我告訴媽媽去!你趕緊給我出來,把廚房的泔水倒了,聽見沒有!”
砰砰的拍門聲加上不耐煩的催促聲乍起。
顧晚眉頭緊皺,揉著太陽穴從木板床上坐起來。她後背的衣衫儘濕,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難受得緊。
她有一次重生了。
顧晚從枕頭下摸出來一塊破銅鏡,那是一張獨屬於少女的青春麵孔,連眉眼細微處都透著勃勃生機,與昔日十八歲的她一模一樣。閉上眼睛,想起的依舊隻有前幾世包括這一世十八歲之前的記憶,剩下的半分也沒有。
顧晚歎了一口氣,前幾世她都是選擇避開沈家,結果都失敗了。
外麵的砸門聲還在繼續,仿佛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顧晚性子向來溫順,不屑於口舌之爭,且前幾世反抗的後果並不好。趁著開門的間隙,她已經整理好表情,謙卑討好的模樣讓人不好再下口責罵。
“對不住,我這就去。”
如今正趕上春間四月,一路上各種花香混雜,倒是容易擾人心緒。從廚房出來,顧晚拖著一桶泔水就往後門去。
後門一側有一棵桃樹,此時正是繁花正盛,花香淡淡,偶爾還能聽見蜜蜂的嗡嗡聲。
顧晚輕車熟路地伸向靠近圍牆桃花最盛的枝丫上,那東西果然還如前幾世一樣,綁在上麵。她將其取下,並未著急打開,而是收進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