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停止,江尹總算是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勒涅自罰禁食,神廟不像之前那樣有勒墨族的人進出,江尹在爬上石階後,才發現門前變得空落落的。
斷了的樹藤和牛皮鼓已經不見了,地麵的痕跡清理的一乾二淨,就好像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主殿的門依然敞開著,隻是少了往來越過的腳步,神廟變得安靜清冷,江尹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當然這樣的話肯定不能說出來。
“有人嗎?”站在殿外,江尹小心翼翼的開口,這樣不會顯得冒昧且無禮。
等了一會兒,殿內沒有任何回應傳出,江尹忍不住抬腳走了進去。
空曠無人的殿內,輕微的聲音都能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江尹身上揣著的那幾包東西跟衣服產生的摩擦噌噌作響時,聲音清楚地藏都藏不住。
無奈之下江尹隻好放緩足下的動作,跟做賊一樣踏著貓步緩慢前進,好在神廟裡麵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連勒墨族格外尊崇的山神像也都是石頭刻的。
否則他這樣鬼鬼祟祟的舉動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
隱匿在殿內角落處的人最終被“驚擾”的走了出來,在看清江尹的臉後,方才開口,“是你。”
江尹站在原地沒再上前,隻是心裡一個勁兒地慶幸勒涅還記得自己。
其實想想肯定是記得的,勒涅又不是得了健忘症。
“昨天人多,沒逛完就想今天再四處看看。”江尹表明來意。
“恩。”
在勒涅發出一個音節後,江尹一度以為他轉身走開了,等到走近了才發現,他人還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
引得江尹尷尬一笑,慌忙看向左右指了指為自己找補,“這裡有點黑,沒看清楚。”
“對了,供奉山神這些可以嗎?”說著江尹拉開拉鏈,從衣服內裡掏出幾包蘇打餅乾。
勒涅目光下移,盯著江尹手裡的蘇打餅乾,問道:“你們祭祀不用瓜果食物?”
“這也是食物啊,能吃的都是。”江尹把餅乾放在一旁的台麵上,“我們祭拜完都會吃掉的。”
勒涅若有所思:“食物珍貴。”
“對,粒粒皆辛苦。”江尹點頭微笑。
勒涅:“那你離開時,記得帶走。”
“………”
對於江尹還跟竿子似的立在那兒,勒涅又問道:“還有其他事?”
握緊垂下的手,江尹決定說話直接點,估計勒涅沒多少跟外人打交道的經曆,自己繞來繞去的講話他怕是聽不明白的。
江尹長舒一口氣,“我聽說你為了秋千架倒了的事在禁食……”
“你拿這些是給我的。”勒涅比江尹想象中的要聰明的多,竟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意思。
江尹壓低聲音,“我來的時候很注意,沒彆人看見。”
剛上山的時候他特意避開了,一路上也沒有碰到其他勒墨族人。
勒涅邁出一步更加靠近江尹,深藍的瞳眸注視著他,問:“你是肖揚的阿哥?”
在勒涅看來,他們倆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不大相像。
“恩。”江尹點頭,不知道為何勒涅要忽然問起這個。
“你是因為他來的?”勒涅問。
“………”
江尹立馬想到秋千架倒了的事,心裡清楚一個巴掌拍不響,說起來肖揚也確實有小部分的責任。
可作為表哥,江尹當然還是向著自己表弟的,“肖揚他不是有意的。”
年輕人心火旺有個摩擦也屬尋常。
勒涅卻一字一句格外認真地說道:“他傷害了朗卡。”
“………”
江尹有種自家孩子在學校惹禍了,自己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理論的無力感。
雖然很想為表弟辯解幾句,可麵對勒涅的眼睛,想到他因此不得不同山神禁食,那些隨口拈來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也隻能照單全收,一應攬下,“對不起,我替他道歉。”
勒涅語氣誠摯而堅絕,“在我們勒墨族,無論男女都會遵守自己對山神立下的誓言,否則來世將會永墮苦厄。”
江尹似懂非懂,“明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不管因為什麼,動手始終是不應該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勒涅默默地把江尹帶來的蘇打餅乾移到了殿內山神像下邊最最顯眼的位置。
“………”
很好,現在江尹可不能算作隨口答應的事了。
他隻能暗下決心,回去後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讓肖揚和朗卡倆人握手言和。
不然自己就得受懲罰,永墮苦厄的那種。
說完朗卡的事,勒涅也不再多說什麼,隻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就轉身走開去做自己的事了。
江尹沒敢跟去,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和勒涅好像也沒什麼能再聊的了。
雖然江尹本身很想和勒涅多說幾句,不管說什麼都好,你我有來有往就成。
不過大抵是他一廂情願。
沒由來想要和勒涅多說話的感覺,讓江尹覺得這事很不可思議,他想或許是對方神官的身份讓人忍不住親近。
又或許是其他。
於是在勒涅離開之後,江尹整個人略顯失落的對著主殿內的山神像,俯身拜了幾拜,也算沒白來一趟。
……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輕鬆,像是有人在背後推著,江尹沒費多少力氣,眼看快要走出林子,忽然瞧見前方不遠處的一棵樹後,半遮半掩的好像站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