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王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可那個白衣少年卻直直地走到了她跟前，然後指著她驚呼道：“師父沒騙我，原來真的有仙人呀！”

白衣少年語氣裡儘是興奮和詫異，他往左看看森王的眼睛，又走到了右邊，看了看她盤在身下的蛇尾，卻絲毫沒有畏懼。

“對不起，唐突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邪衣，方才在那邊采藥的時候遠遠見山中有熠熠清光，便尋了過來，沒想到真的讓我見到了仙人。”

森王看著他，儘管臉上毫無表情，可心裡早就是一個個大大的問號了。

這可不像是她印象中的凡人，她印象中的凡人膽小，羸弱，稍微見著一點與自己不一樣的東西便心生怖懼，然後便是要糾結在一起，抹殺異類後，才能稍稍安心度日。

今日這白衣少年看到她紅瞳蛇尾的樣子不跑不叫不鬨的，倒是讓森王另眼相看。

森王見這個名叫邪衣的白衣少年有著遠超年齡的智慧和眼界，隱隱瞧著，眉間有靈竅，似乎頗具仙緣。

“不過，仙人姐姐你……好像快要生了吧？！”

儘管森王化出了蛇尾，不過邪衣早就發現了森王她蛇腹隆起，看起來跟宮裡懷孕的美人娘娘差不多。

可邪衣瞧這山洞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再看看這四周，即沒有吃剩的殘羹冷炙，也沒有燒儘的火堆之類的東西，整個山洞裡沒有一點煙火氣。

所以邪衣大膽猜測，這蛇尾的仙人姐姐怕是很久沒吃熱食了。突然，邪衣想到了什麼，對森王笑著說道：“仙人姐姐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邪衣扔下竹筐，便跑了出去，半晌，邪衣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隻已經洗得乾乾淨淨的野山雞。

邪衣把野山雞放在竹筐裡，然後又跑到洞外拾掇了幾把柴火搬進了洞，然後自顧自打好架子，堆好柴火，把野山雞串上就開始趴地上打火準備烤山雞了。

森王就一直坐在原地，看著他忙前忙後，也不言語。

火燎起來了，幾縷青煙也開始往山洞外飄去，邪衣坐在火堆旁，邊加柴火邊往外扇風。

火燒的旺，很快就燒出一堆紅彤彤的炭火，邪衣把炭火籠成一堆，這才把串好的野山雞架在火上，轉著圈地給它烤了起來。

“燒出了炭火了，就不用放那麼多柴火了，”邪衣一邊烤著山雞，一邊還給一旁的森王講解著烤山雞的流程，“接下來就不停地轉，彆給它烤焦就行了，等快熟的時候，再撒上鹽巴，嗚——”

講解到了關鍵之處，邪衣還興奮地給搖了起來，森王看著邪衣，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你不怕我是妖，不怕妖吃人？”一直沉默不語的森王看著這個自顧自忙前忙後的少年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不會的，”邪衣滿是自信地說道，“看姐姐的容貌氣度，必定不是塵中物，就算不是仙神，也得是得道的高人，怎能用妖來汙了姐姐的名頭。”

“這是誰教你？”

“我師父，”邪衣補充道，“我師父是南邊的大祭師，前兩天他陪國君去睢水郊外祭祀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祭師……森王倒是有些理解邪衣初見自己時的反應了。

邪衣沒告訴森王的是，其實他是孤兒，兩國交戰後戰士們在清掃戰場時發現了他。

秉著清除餘孽時寧願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的原則，他本應被清掃戰場的戰士當場殺了。

就在那戰士拿起刀斧要砍殺他的時候，站在一旁的祭師攔了下來，並將他帶了回去，一直養在身邊。

兩人聊著聊著，炭火慢慢暗下去了，邪衣就著餘熱再多烤了幾圈，就摘了些葉子墊在倒扣的竹筐上遞到了森王麵前。

森王看著邪衣遞過來的烤山雞，無動於衷，邪衣見狀，便知森王並不想吃他辛辛苦苦烤好的山雞肉，便指了指她的肚子說道：“不是給你吃的，是給她吃的。”

“宮裡的美人們懷了孩子，膳食坊都把這些好吃的好喝的先配她們，仙人姐姐可以嘗試一下，或許她喜歡吃呢！”

邪衣正說著呢，山裡急著歸巢的鳥兒發出鳴叫，空靈的鳥鳴在整個山穀裡回蕩。

他回頭往外一看，暮色四合，倦鳥歸巢，不知不覺，邪衣已經在這裡耗了一天了。

“仙人姐姐，我要先回去了！”

入夜前城門就會關閉，他師蘭臨走前還囑咐他這幾天要記得站在日晷中間夜觀天象，並記錄好城邑入夜後的雨露風向，若是錯過了，怕是免不得一頓責罰了。

“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邪衣就一溜煙跑向洞口，然後扒拉著茅草往外走去。

邪衣走了，山洞裡又安靜了下來，森王看著眼前這隻還在冒熱氣的烤山雞，陷入了久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