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血腥暴戾是白簡行的特點,那麼喜怒無常必然也是,赤尾嶼的姑娘,不論多有魅力,也沒有一個人敢說她抓住過二公子的心。
他前一天對你青眼有加並不影響後一天又對你視而不見,他的心就沒被女人攥住過。
烈咽不下這口惡氣,眼傷未愈就堅持要再次出征,這一次他帶的可不是使團而是軍隊,軍隊趁艦船在島嶼南部的七星港下水,空中壓陣的是白簡行。
赤尾嶼的混小子們可受不得委屈,血債必須血償。
陳氏和張氏的族長都在上場戰爭中被烈斬殺了,這次領頭的都是家族的年輕一代,他們熟悉地利,早早的占據了有利的高崗。
烈率軍到達高崗腳下時,天仿佛也要幫著筆架山,陰沉的烏雲間落起了大雨,本地的氣候就是如此,高溫多雨,所以滋養了繁茂的雨林。
士兵們都有點泄氣,但烈絲毫不懼,他率領麾下士兵發起了一次次進攻,坡很陡,暴雨又將地麵澆的很泥濘,衝鋒失去了紀律和勢頭。
但是烈毫不氣餒,因為他知道埋伏在他身後的是白簡行,舉國上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可靠的援軍。
他帶著長矛兵再一次發出了衝鋒,高崗上的陣列一個接一個淪陷,烈帶著長矛兵直接將陣線中央衝破。
士兵們守不住了,紛紛往身後的密林跑,這是他們的詭計,筆架山人善於利用地利,曆史上他們就是靠密林遊擊一次次的拖垮了比他們強大很多的敵人。
他們藏身密林端著武器耐心的等待,結果他們隻等來了巨龍。
白簡行搖曳著巨大的龍身從陰霾的雲層中俯衝而下,肆意的朝茂密的雨林噴灑著怒火,被暴雨澆濕的樹木並不易燃,可惜它們受不住龍焰的灼燒,紛紛被點燃,伴隨著灼人的火苗,濃煙滾滾的衝向天際。
一根根險惡的蠍子弩飛了過來,瞄準的都是巨龍脆弱的雙眼和柔軟的腹鱗,白簡行奮力閃躲,可惜弩太多了,噗的一聲,一支蠍子弩紮進了他的左腹。
劇痛迅速傳遍周身,白簡行憤怒至極,他咬著牙將弩連血帶肉的拔了出來,發現弩身上竟刻著惡毒的咒語。
這顯然是針對他的謀殺,甚至是專為他設計的陷阱,他再也不相信周衝是無辜的!!!他將滿腔的憤怒都噴灑在了雨林上,再也不留丁點克製。
白簡行差點將整個雨林都燒了,所有士兵在裡麵不是燒死就是嗆死,在之後的很多年裡,廢墟都不曾長出過一株植物。
他實現了出征前的諾言,將筆架山燒成了灰。
這場戰役震動了整個東原,讓世人徹底的見識了巨龍之怒,諸侯們看著地圖時想的不再是我的國家多麼的富庶遼闊而是這麼多年的積累夠巨龍燒幾回?
白簡行到底年輕,並不是很懂人性,當大家麵對一個過於強大的東西時,他們的想法並不是臣服而是要想辦法毀滅它。
因為求生本就是人的本能。
諸侯國紛紛遣使抗議,有的要求獨立,有的要求處死巨龍,而更普遍的是各大家族又開始暗暗的追尋各種可怕的屠龍術了。
白風行十年的勵精圖治眼見著要被白簡行付之一炬。
白堅氣的將白簡行大罵一頓再一次關了禁閉,不聽他任何解釋並且之後都沒再去看過他,仿佛要由著他自生自滅,但是白風行去了。
他給白簡行帶來了精致的點心,還有路西的龍血蘭酒,臉上沒有絲毫責怪,仍是一貫的溫和從容。
這種氛圍讓白簡行恍然覺得他們如今並未深處風暴深處,這隻是兄弟兩日常最平凡的小酌,筆架山一役沒發生過,烈的眼也沒瞎,任何狂風暴雨似乎都越不過他哥那道書生似的肩膀。
“哥,對不起,你的國家被我一把火毀了。”白簡行哽咽道,麵對他那冷硬的爹時,他要多犟有多犟,可是麵對哥哥時他隻有內疚和脆弱。
“哭什麼?”白風行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龍!而且這也不是我的國家,是我們的國家。”
“這次我是不是闖了大禍?”白簡行問。
“你才十九歲,能闖什麼大禍?”白風行喝了口酒望著他道。
“我把筆架山燒成了灰,諸侯們都要造反了。”白簡行道。
“一把火毀不了我們的國家,你哥就這麼弱?你用一把火燒掉的東西我便能用我的法子在撈回來,看看你哥怎麼收拾這幫老東西。”
白簡行看著他哥從容的模樣,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胸口不堵了胃口自然好了,這麼多天來他終於又肯拿起點心吃了。
白風行就和從前一樣,從容的替他收拾爛攤子,八年前他宰了海怪他哥去賠款,如今他又燒了筆架山逼反了許多諸侯,又是他哥一封封的文書一支支的軍隊軟硬兼施的將局麵穩住了。
他的龍焰很猛,可諸侯們仿佛都更害怕他哥。
他的哥哥不喜武力,但手裡卻好像掌握著更強大的力量,不管他闖了多大的禍他都會告訴他沒什麼大不了,他仿佛是孫悟空,有大鬨天宮的本領,卻始終翻不出他哥這尊如來佛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