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晃了晃杯子，還是滿的，“出去吧，教室裡悶熱，外麵透透氣。”

她們在門口碰見了端著水杯的符堯。

薑念玥疑惑：“你不是出去了？”

符堯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我……忘拿筆了。”

學校有個花園，她們走過去的時候，裡麵的涼亭和長椅已經占滿了人，就連路旁大柳樹下都擠滿了人。

林沐不想往人多的地方擠，便和薑念玥尋了草坪邊的一顆大蘋果樹下。

那處靠近校牆偏遠無人，兩人抱著水杯並排坐在樹蔭下。

微涼的風穿過樹葉拂在臉上倒是愜意，隻是，抬頭望著天空她卻有些傷感了。

人好像掛在枝上的樹葉，風一吹怎麼就長大了呢。

林沐閉著眼睛仰起頭吹風，再睜眼時眼前覆下一道陰影。

符堯居高臨下站在她麵前，他把手裡的灰色坐墊遞給她，輕咳一聲：“我找了一圈，沒坐的地方了，給你吧。”

薑念玥很自然的接過墊子，放在凸起的台子上，“不錯不錯，很有眼力見兒。”

她占了一半，又拍拍另一半，示意林沐坐過去。

林沐眯了眯眼睛，友好地拍拍符堯的胳膊，向旁邊的陰涼處抬了抬下巴：“看在你那麼懂事的份兒上，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把地盤分你一半嘍。”

符堯難得地沒有發揮他的毒舌功力，低頭一笑，“行！”

事實證明，在外邊背書更容易被影響。

獨自背了半天書的林沐轉頭看到頂在一起講題的兩個腦袋，走過去加入。

符堯講的是物理題，那也是林沐最頭疼的電路題。

不一會兒，三個腦袋就都湊在了草稿紙上。

符堯講題很慢，一步一步列公式引導，思路十分清晰。

聽懂了的林沐點了點頭，不禁在心裡對她的同桌刮目相看，因為之前兩人水火不容的關係，導致她忽略了她的同桌是學霸的事實。

日子過得既快又慢，轉眼便到了中考前三天。

學生們都在收拾教室裡的東西，出戰的號角已經吹響，而這三天便是讓他們在家整裝待發。

收拾好東西的學生難得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等待，教室一時寂靜無聲。

班主任王兆華走進教室，沒有停頓地在黑板上寫上“攀蟾折桂，舍我其誰”八個大字。

底下不少女生已經無聲流淚，空氣中浮起離彆的味道。

王兆華放下粉筆，扶了把眼鏡，雙手撐在講台，清了清嗓子。

“這個，三年的時光還是挺快的哈，轉眼你們也……”他側身指了指黑板拐角的‘剩3天’。

“還有三天你們也就上戰場了。

很幸運能夠成為你們的班主任，也很幸運遇見你們，陪你們共同努力，一起成長。”

說話的聲音頓了頓，台下隱約幾聲啜泣。

王兆華掩著淚花，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孩子們前方的天空還很遼闊，你們得雛鷹一樣飛向遠方，來！跟我一起念‘攀蟾折桂，舍我其誰！’”

“攀蟾折桂！舍我其誰！攀蟾折桂！……”

浩蕩的聲音響徹初三三班的教室，順著夏風吹向校園。

樹葉沙沙，花朵搖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摻雜著對他們的不舍。

回到家的林沐心情低落，離彆的惆悵讓她的心空蕩蕩的。

餐桌上，黃玉玲女士舀好一碗雞湯，專門的撈了雞腿放在林沐手邊，又夾了塊魚肉放在她碗裡，摸了摸她的頭，“沐沐，後天就要考試了，多吃點補點營養。”

林沐抬頭：“媽，我爸那天送我嗎？”

黃玉玲一愣，錯開她的眼神笑了笑，“不知道呢，沒事的，那天媽媽把店關了早早去送你。”

看著她又要問什麼的樣子，黃玉玲趕緊又接上話：“沐沐，來，多吃點蔬菜，等吃完了，我去給你砸些核桃補補腦。”

林澈在旁邊激動地舉起筷子，“我來砸我來砸。”

“好好，先好好吃飯。”

林沐更加失落地低下頭扒飯，輕“哦”一聲。

她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到爸爸林海森了，三年前，林海森不滿足於守著一個小小的雜貨店過日子，便與隔壁幾個兄弟外出找活談生意。

剛開始便賺了，後來回家更是一次比一次賺得多，隻是回家的次數卻一次比一次少。

中考的前一天，林沐喝完牛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半是因為考試，一半是因為林海森。

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的置頂聯係人，發過去一行字【爸爸，你明天回來嗎？】

她始終不相信她的爸爸居然會忘記她要參加這麼重要的考試，可直到她抱著手機睡著了，那一頁依舊沒有新消息出現。

直到天光乍亮，她收拾好筆袋即將奔赴考場時，才收起眼底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