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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夢尋對著洛崢南一舉杯盞,兩人碰杯後各飲了一口,楚夢尋便看門見山道,“將軍,還有幾日便是祭月節了,父皇想必是要邀你一同赴宴,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明日見了父皇,便答應他吧。”
洛崢南看著酒盞裡淡色的桂花酒,唇畔微微揚起,“哦?殿下的人情有何用處呢,洛某不過凡人一個,隻想過安定的日子。”
楚夢尋早就料知他不會輕易同意,揮手叫侍從都出去。
待屋內隻剩兩人,楚夢尋微抿一口酒,似笑非笑道,“將軍若是隻想當個凡人,那今夜定不會來到這裡了,再說將軍身份尊貴,想當凡人也難啊。”
洛崢南看他都這麼說了,便也不打啞語,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琉璃盞,微微勾唇笑道,“殿下是在說我們是同舟患難之友了?”
楚夢尋也不忙著回答,持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吃,又舔了舔唇角的鹽漬才道,“將軍說笑了,不是同舟患難,而是協同合作。”他眼裡流露出狼一般的睿智與狡詐,緊緊盯著洛崢南,“將軍手裡,定是有自己養著的心腹吧。”
都是聰明人,一點即破,也不必多說。
洛崢南沉默片刻,少頃,他慢聲道,“殿下,不要忘記你說的話。”
楚夢尋擱下筷子,眸間淩厲悄然褪去,恢複成先前笑眯眯的模樣,衝洛崢南眨了眨眼道,“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將軍,以後還得靠我們互相扶持啊。”
何為君子?君子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淡泊明誌,寧靜致遠。那麼,這世上哪裡還有什麼所謂的君子啊。
就像洛崢南不會相信楚夢尋真的能如君子那樣,記住“互相扶持”這四個字,而不是到最後成了所謂“兔死狐悲”的關係。
這樣的洛崢南,是會給自己留下完備的後路,全身而退的。
洛崢南看了一眼杯中殘酒,溫熱的桂花酒早已涼透,幾顆伶仃的乾桂花沉在酒盞底部,就連沁香都散去了大半。
酒過三巡。楚夢尋看他興致缺缺,便告辭了。包廂門口,楚夢尋又快走幾步折回來,壓低聲音,語速飛快的說,“洛將軍,我記得你以前與宋丞相關係甚好,日後得小心點,一定要去把他查清楚。”
“宋明涯?”
洛崢南玩味似的讀著,笑容突然深了,“殿下的消息過時了,現在我與宋大人的關係可不怎麼好,隻是不知我這位同僚,是怎麼招惹到了殿下?”
宋家三代丞相,二公子宋明涯,則是謙謙公子,溫文爾雅的很。
“這,倒也不是宋丞相怎樣,就是覺得宋家一脈清廉,祖訓忠君,立場不同,恐怕日後……還是不要來往的好,再者說,他,極有可能是父皇那邊的……”楚夢尋神色變了變,最終還是點到為止,說完以後便打開檀木門離開了。
夜色深深,他的影子很快就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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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店小二的舉動,以及二皇子敢在這茶樓拉攏他,至少說明了在這茶樓沒有皇帝眼線。洛崢南暗自想道,也就不著急走,從懷裡取出一柄竹木削成的竹笛,尾端係著一根紅色的繩子。他將竹笛抵在唇畔,低聲的吹起來了。
笛聲嗚咽著穿過晚間的風,將涼意絲絲浸染開去。
不多時,兩道黑色頎長的身影從窗閣躍入,俯身行禮。
洛崢南收起了竹簫,冷言吩咐,“去查宋明涯這幾年來的動靜,越詳細越好。”想罷,又加了一句,“派幾個利索的影衛看著點,彆讓他死了。”
畢竟二皇子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洛崢南閉了眼,複又睜開,一雙眼睛幽暗深邃,捉摸不清,麵沉如水,亦喜怒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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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將軍府,侍衛施禮道,“主上,大公子已經睡下了,至於老夫人……睡倒是睡下了,但您知道的,還是老樣子。”
這個侍衛叫九安,是個孤兒。九安,久久平安,倒也算是個好名字。
洛崢南當年打仗時,看到他在路邊和野狗搶吃的,覺得他武功不錯,便從邊境把他帶了回來,培養成心腹,專門保護將軍府。
九安說著,拿出那小包月餅,遞了過去,遲疑道,“方才盛大人將此物拿來……”
離開了嘈雜的小巷,月餅還未打開,清香便溢了出來,繞了滿院。
洛崢南看著方才鬼使神差間買的東西,略帶著倦意,道,“扔了。”說完便不再理睬。
九安想起方才盛敬拿來月餅時神神秘秘的表情,好似頓時懂了些什麼。
主上有心上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