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崢南卻打斷他,繼續道,“那麼昨日,宋大人爽快的答應了聖上,必是早有打算了,現在假意提醒,以後是想抄了洛家,還是想給我安上一頂謀反的帽子,將我斬於市朝之中?”
洛崢南拿出折扇,抵在宋明涯脆弱的咽喉處,唇畔翹起,“那像洛某這種小人不就得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了嗎?”
折扇架在脖頸上,稍稍一動就會丟了性命。宋明涯卻是收拾好臉上的表情,笑著搖搖頭,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早就聽聞洛將軍不僅劍功出眾,那一把折扇也是舞的絕妙,今親眼瞧見,那宋某也是死而無憾了。”
說完,往後稍拉開一點距離,往扇骨撞去。纖細的脖頸堪堪撞到冷冽扇骨,細碎的一聲輕響。
洛崢南一愣,虧得他方才隻是虛虛抵住,並無真的殺意,下一刻瞬間刷的移開了折扇。
洛崢南臉色難看,語速匆匆,“宋明涯,我還不想背上殺害丞相的罪名,你若要尋死,便到彆處尋去。”說完這句話就要轉身離開。
宋明涯下意識的去阻攔,一把抓住洛崢南的手臂,卻不料覺得滿手黏膩。
他心頭大慟,不顧一切的將那寬大的朝服袖子翻起來,隻消看了一眼,便猛然退後一大步。與此同時,恰好躲避了揮過來的折扇,隻在臉頰擦過一道血痕。
他看見了。
一隻纏滿了繃帶,甚至還在源源不斷滲血的手臂。
宋明涯又走上前,方才扇骨架在脖頸都不動聲色的人,此刻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覺察到的焦急和在意,“……怎麼回事……洛崢南,你怎麼回事啊?你可是將軍啊,將軍……”
將軍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手呢?
洛崢南淩晨放過毒的傷口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早就滲出了血,隻是那朝服色深,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剛剛傷口被宋明涯猝然間抓住,他竟也沒喊一聲痛。
洛崢南一言不發,整理好袖子才淡淡道,“小傷罷了,自然不用宋大人掛念。”
宋明涯眼角微紅,臉上的傷口破了皮,一道細細的血絲蜿蜒流過,他隨手抹掉,道,“小傷……洛崢南,你就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2],你……”
宋明涯剛想提及父母,轉念想起洛崢南父親亡故,母親瘋癲,便知自己說錯了話,然而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擦不乾淨。
洛崢南聽完,他笑了。然而此刻眼眸似枯槁之泉,無星點之奕。
“何來的作踐?”
明明是問句,他的語氣卻毫無起伏,音調暗啞,“大虞國的丞相,你以為邊境是那麼好防守的麼,偶爾受個傷又有什麼好論及其受之於父母的,無稽之談。簡直,”他頓了頓,“可笑至極……”
說完洛崢南便走了。
這一次,宋明涯沒有再攔他。
直到再看不見洛崢南的身影,宋明涯臉色煞白,吐出一口血,他捂著隱隱作痛的脖頸,無奈的笑道,“這哪是什麼小傷……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