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尋挑了挑眉毛,“哎呀,將軍怎麼此刻待我如陌生人一樣,難道是我剛才自稱了本宮,覺得生疏了?”
洛崢南看著麵前的茶水,“臣不敢,隻不過這宮中人多眼雜的,被旁人聽去了也不妥。再說二殿下您秘密的從偏門把臣叫過來,臣內心也惶恐啊。”
楚夢尋瞅了他一眼,見他表情平靜,怎麼也沒看出來像是惶恐的樣子,嘴角噙笑問道,“將軍怎麼不喝茶呢?”
洛崢南端起茶杯,將杯沿抵在唇畔,虛晃了一下手腕,那陶瓷燒製的茶杯便摔在地上,碎成了四五瓣,周圍頓時閃過一片刀劍的光影。
隻聽楚夢尋起身高聲道,“來人……”
洛崢南倒也沒動靜,腰上空空如也,那把削鐵如泥的佩劍也未見蹤跡。
他垂眸看著剛才的茶水濺濕了地上一小株植物,綠色的葉子淡淡的發黑,隱隱有枯萎的趨向。但是,洛崢南還是靜靜的坐在石墩上,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楚夢尋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來人,給洛將軍再拿一個杯子來。”
洛崢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馬上消散在含笑的眼眸裡,他清了清嗓子,“二殿下,方才洛某沒有拿穩那杯子,失禮失禮。”
楚夢尋坐下來,喝了口茶,笑容不減,“沒事沒事,又不是禦賜之物,碎碎反而平安。”
兩隻狐狸靜靜的喝了會茶水,其中那隻叫楚夢尋的狐狸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了,“將軍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見洛崢南沒答話,楚夢尋又追問道,“百姓傳言說那賀家的小姑娘對你有點意思,可謂聞傳聞不如問真人,這是真的嗎?”
洛崢南頓了頓,“殿下……”你怎麼那麼八卦。
他放下茶杯,規規矩矩的回答道,“洛某這幾年都在邊疆駐守,哪裡有時間去喜歡什麼人。再者說,像洛某這樣的粗鄙之人,還是莫要耽誤賀小姐了。”
楚夢尋一臉不相信,但也就沒再提這個話題,他放低了聲音,“賀家那邊定是要打好關係的,賀枝堂這個人韜光養晦,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再說那賀家是商業大家,以後必免不了合作幾番。”
洛崢南頷首,他思索片刻道,“賀小姐全然是賀家算計好的棋子,我與她素不相識,那日在路上,她卻贈予我一條流蘇。可想這賀家主是多麼迫不及待來投奔我,還利用上了自己的親妹妹,也不怕被人所詬病。”
楚夢尋沒說話,良久歎了口氣,“像我們這樣的人,對於情愛,本就不該抱有太大的期待,用情至深,反會陷入那溫柔鄉。若是淺薄了,倒成就了辜負美人的罵名。”
現在換成洛崢南沉默不語。
楚夢尋見了,便繼續道,“至於牽掛,”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像我這種人,母妃死了,父皇和那幾個兄弟不如沒有的好,哪來的牽掛。反倒是你,你想過沒有,萬一以後計劃失敗,或者死在戰場上了,洛大公子怎麼辦?三年前虧是你命大,不然……”
洛崢南也沒有追究楚夢尋是如何得知的,那日去釀情樓,洛崢南也沒有刻意隱瞞蹤跡,而二皇子又是個聰明人,隻言片語就能知道個大概。
三年前發生的事,他們都不願再提。一個不想再講,一個不想再聽。
楚夢尋把後半句吞進肚子,深吸一口氣,“牽掛多了,便有了軟肋,手中揮出去的劍也會猶豫。將軍,想必這些道理你都懂,而我說這些,也隻是再多嘴提醒你一番。”
楚夢尋的語氣中有著與這個年齡所不符的成熟和老練,他明明比洛崢南還要年幼兩歲,說出來的話,卻和洛崢南所思所想的相差無幾。
誠然,這皇宮是個牢籠,但總有鳥兒在鍥而不舍的啄鐵欄杆的時候,也同樣磨尖了自己的鳥喙,這之間,是含著數不清的血與淚的。
洛崢南回到府中後,靜坐到深夜,後遂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