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無悔 黑白對峙靜觀變,棋靈……(2 / 2)

白燁死盯著棋盤,突然紅了眼眶,想他堂堂棋靈子,竟輸了此局。他失態一般,揮手將邊上用來盛放棋子的木盒打翻在地。

黑白棋子如螢火般撲向地麵,似珠簾撞擊聲回響,滿屋的狼藉。

平日裡,那個斯斯文文的禦史大夫,似換了樣貌一般,摔著能觸及的東西,失儘了儀態。

元景遙並未阻止他,而是走上前去,從身後環抱著白燁,輕拍著他,一遍遍的喚著,“阿寧,阿寧冷靜……”

白燁漸漸冷靜下來,推開元景遙,又變成一副彬彬有禮的君子的樣子,“副將見笑了,但……白某並不需要可憐。”

元景遙看著白燁,心中不由湧起一股酸澀。他覺得方才白燁就像是一個自負的小孩,小心翼翼的將各種喜怒哀樂的情緒儘數收回心裡,似藏汙納垢一般,不見天日。

白燁對人總是那樣有禮教涵養,風度翩翩,卻又有一種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遠感。他在無形之中,與旁人樹立起一層堅固的隔膜。今日,這層隔膜被一枚小小的棋子敲得粉碎,元景遙才得以看見這一幕,但白燁卻又將其修補好,將自己再次藏進那個名為“孤獨”的殼子裡。

沒錯,是孤獨,也是自卑。

白禦史雖身份高貴,表麵上與所有人相處融洽,但身邊交心的朋友卻寥寥無幾。所以當他聽到元景遙安慰他的時候,他恐懼了。那是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迫切的希望從對方口中聽到的是斥責,是不理解,而不是包容與寬恕。他迷茫於為何自己如此有失於禮數,怎麼還有人來向著他。

白燁躲閃著元景遙的目光,但元景遙握住他的手腕,語氣認真的說道,“我沒有在可憐你,我在關心你。”

白燁自嘲的笑笑,他蹲下來,收拾著地上的棋子,淡淡道,“蒙塵副將厚愛,白某可受不起。”

白燁將自己貶到最低,幾近低到灰塵沙土裡去了。他怕元景遙把自己看的太過於完美,日後會對自己失望,會另眼相見。

他貪心了,他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他奢望得到這個人的關愛,陪伴甚至是遙不可及的廝守。但他每次隻是淺嘗輒止,絲毫不逾矩。

元景遙還想說些什麼,隻聽見窗畔風鈴脆響,一個士兵飛奔進來,先衝著白燁行了個禮後,才向元景遙低頭頷首道,“副將,軍中出事了。”隨後又俯在元文熙耳邊低語幾聲,飛快的走了。

元景遙滿臉凝重,對白燁道,“阿寧,我有事先離開了。”說完便匆匆告辭。

白燁了然,他轉身慢慢的整理著狼藉,將一樣樣東西歸位。收拾完以後,白燁這才發現那禦賜的棋盤上竟裂了條裂紋,貫穿著整個棋板,清晰可見。良久,他歎了口氣,將棋具收好,鎖進櫃子裡,又取了副普通的棋具,與自己對弈起來。

直到棋盤上擺滿了棋子,白燁仍未與自己決出勝負,他伸手抹亂棋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閉眼道,“我在想什麼啊……我們明明就是敵人啊。”

風刮過,留下一串響動。他走到窗前,扶穩了風鈴,指骨分明的手指摩挲著風鈴表麵的紋路。

就快了,那個人許諾的期限就快到了,不能急於一時,功虧一簣,任何人都不能成為自己的絆腳石。而他所謂的疏離,不過就為的是不讓自己陷得更深,才可以全身而退,不留雜念。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一招不慎,滿盤皆輸。[1]就像他母親從小教導他的,凡事若是做了,就要表現的一絲不苟,不能出一點差錯。

他白燁不想走錯任何一步棋,那他便不能動心。

心是人最沉的部分,若是心動搖了,人是會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