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醉月夜

華燈璀璨徹夜明，醉酒孤身祭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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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言：國之大事，惟祀與戎。[1]

今年的祭月儀式，空前闊大。

一是因為這一年風調雨順，收成頗豐，為了表達自己誠摯的感謝和來年的賜福，場麵自然是越繁華越好；二是因為將軍歸京，三年前戰爭大捷後，洛崢南沒來得及參加慶功宴就前往邊疆，此番自然是要將這慶功宴和祭月一起承辦了。

正所謂有詩所言，“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2]

從皇宮到祭月台的十裡長街旁，火樹銀花，燈火輝煌，人頭攢動。父親將孩子扛在肩頭，婦女攙扶著年邁的老嫗，少年提著花燈嬉鬨，青年壯年飲酒作詩，好一副煙火氣。

“天子出！車駕次第，謂之鹵簿[3]——”太監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

隻見奢華的禮輦上端坐著順安帝，旁邊的護衛車隊前擁後簇，車乘相銜，旌旗招展，街上的喧鬨聲變成了此起彼落的“今上萬歲萬萬歲！”

順安帝頭戴冕旒冠，衣著黑色祭祀長袍，塗著黃金漆的綬帶自背後腰身堆疊在身旁，老態的臉上展出笑容，他不笑還好，一笑就笑的滿臉算計的皺紋聚攏在一塊。一位稚兒仰頭恰好撞見他醜陋的麵孔，竟然嚇得“哇”的哭了出來，手中的燈籠摔在地上，動靜不小。

順安帝斂起笑容，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稚兒，剛想說些什麼，稚兒的母親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全身顫抖，“今上……今上開明，還，還請……”

順安帝：……我看上去就那麼像個暴君？他有絲不悅，下一刻便聽到鐵騎噠噠的聲音，人群裡傳來驚呼——“是將軍！”

大虞國的子民愛戴著他們的將軍，卻忌憚著他們的皇帝，這就是順安帝最怕的局麵，人老了，虧心事做多了，總是會臆想一些毫無依據的事情，比如將軍謀權篡位。

順安帝看著人群逐漸沸騰，將軍的呼聲一陣比一陣高，他緊緊的盯著由遠及近的身影。

按照大虞國祭祀法，將軍和丞相也需戴冕旒冠。冕旒冠前麵配有旒，懸綴著青色珠子。作為慶功宴的最大主角，洛崢南策馬而來，前額珠簾碰撞，清脆悅耳。

他在皇帝車隊後麵十丈遠的地方翻身下馬，祀服袖袍寬大，他朝著皇帝深施一禮，聲音低沉但清晰可聞，“今上萬歲萬萬歲！洛某護駕之心迫切，故失禮而趕來，望今上寬恕。”

洛崢南的態度不卑不亢，順安帝知曉再揪著那對母子不放的話，自己將處於不利地位，於是他眼珠一轉，“將軍所言差矣，孤哪裡會責怪於你！”

一旁周福可不是什麼擺設，他收到了順安帝的暗示，大聲宣道，“洛將軍，還請快快與今上完成祭祀儀式，之後便是您的慶功宴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