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裡也許還有很多個像衛恒這樣的孩子,注定了這一輩子都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顧依琳沉默地看著衛恒。
他偏過頭,微長的劉海遮擋住了雙眸中的情緒。
她徒勞地張了張口:“......對不起。”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衛恒頹然地捋了一把頭發,聲音沙啞:“我隻是有點擔心,怕你走後就不願再回來,怕你留戀a市的榮盛,從而嫌棄這個破舊又沒有優越點的c區。”
“你是自由的蝴蝶,你可以飛到任何你向往的地方,沒有人能夠強迫你。”
“可我不一樣啊,依琳。”
少年語氣苦澀,垂下頭時,長久未曾修剪的劉海遮擋住了他雙眸的神情。
“我必須停留在這裡,就算拚儘一切都沒辦法跟上你的腳步。”
“如果有一天......”
他低喘一聲,勉強咽下喉中那股沉重到窒息的迷惘。
“如果,如果你走了,我該去哪裡尋找你?”
說到這裡,衛恒忽然抬起頭,猩紅的眼尾就這樣暴露在了顧依琳的視線中,少年話語間處處充斥著悲切,令人難過。
“依琳,你告訴我.....你走了後,我該怎樣才能找到你?”
顧依琳:“......”
想要安慰的動作僵住,這一刻,她仿佛在衛恒的身上看到了一層層籠罩住他的暗色霧氣。
那是一種刻入骨髓的自卑。
自他意識到他所生活的地方與彆處不一樣時,那種壓抑和敏感便開始寄生於他。
久而久之,它們變成一種毒,慢慢地侵蝕著他的五臟六腑,滲入他的內心,越發膨脹,然後某天到達那道臨界點直接爆發。
可即使如此……
“抱歉,阿恒。”顧依琳移開了視線,“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衛恒聞言沉默兩秒,他深吸一口氣,驀地爆了句粗口。
“媽的。”
他狠狠捶了下身邊的沙發。
“所以無論如何,你還是要走嗎?”
“是的,無論如何,但我會回來的。”
顧依琳無動於衷,坦然地直視著他:“作為彼此的愛人,你該給我一些信任。”
“不,不行。”
他搖了搖頭。
“我一直都信任你,但有時候一些東西是經不住考驗的,你明白嗎?”
衛恒嘗試著用平靜的語氣和你溝通著,他走近了你,將雙手搭在你的肩上,目光透著一絲哀求。
“聽我說,你完全可以把他叫過來,或者手機視頻解決問題。”
“算我求求你了,依琳。”
“彆去,好嗎?”
“不要去。”
......不對。
“衛恒,你到底怎麼回事?”
顧依琳倏地握住他的手腕,聲音低了幾分。
因為過往生活環境的原因,她還算擅長察言觀色。
衛恒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對,擔心她一去不回或許並不是他阻攔她的唯一理由。
現在的樣子……甚至讓她想起了第一個任務目標病情發作的時候。
“你在顧慮些什麼,你告訴我。”
顧依琳嘗試著放緩了語氣,輕聲哄著:“你知道我隻愛你,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衛恒張了張嘴,突然從她掌中抽出手腕,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般後退了兩步。
“沒有。”
他靠在沙發背部,手指按上額角暴起的青筋,像是竭力在忍耐著什麼。
“我沒有顧慮彆的,總歸,你不要去。”
顧依琳:“......”
又是這樣。
他總是這樣。
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解釋,隻知道一味地掌控她,要求她。
她去a市是想為他去尋找徹底擊垮那個組織的辦法,因為其中涉及到了太多複雜的情況與信息,她才暫時決定不告訴衛恒。
那他現在又是憑什麼。
說到底她其實根本不愛他,又憑什麼現在要這樣一味的忍受?
長久以來堆積的負麵情緒壓垮了顧依琳的理智。
於是倏然冰冷的聲音像是一把離弦的箭,承載著她兩年來所有的委屈和不滿狠狠刺向衛恒的心臟。
“衛恒。”
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壓抑語氣朝他講話。
平靜,又好似醞釀著一場即將到臨的狂風暴雨。
這一瞬間顧依琳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隻是個任務者,而她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與任務目標爭吵。
她隻是覺得很累很累,從第一個世界開始,甚至是更早以前就存在於心中的陰鬱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如果你再這樣鬨下去,那我們不如斷絕關係,乾脆彆再這樣互相折磨好了。”
【依琳!!】
係統的機械音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