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傍晚,一輛豪華馬車……(2 / 2)

風雲墨色 金久錦 6610 字 10個月前

周峰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順便將屋門關上,守在門口。

劉嬤嬤喘了幾下,開口道:“你打開看看……”

趙子槿依言,撕開壇子的封口,將裡麵一個用黃色綢緞包裹著的東西,拿了出來。

打開綢緞,竟然是一塊白綾。白綾上,用血寫滿了字,已經發黑。

劉嬤嬤淚流滿麵,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道:“這是你母親的血書……”

趙子槿顫抖著手,眼裡充滿震驚。

母親的血書,母親怎麼會有血書?

趙子槿滿腹疑惑,看向血書的內容。

“吾夫奕軒,生不知此賊異心,無辜而亡,天下人不知,吾豈不知。嗚呼! 天乎! 吾此生甘受此奇恥大辱,隻為吾兒覓得一息尚存,為吾夫留得一絲血脈。大限將至,吾一縷孤魂,愧見先帝,刺手血書,願有朝一日,吾兒得見,莫再認賊作父。”

趙子槿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母妃她……”

趙子槿又急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股血氣直衝頭頂,腦袋裡嗡嗡作響。

他顫抖著手,將那血綾丟到地上,叫道:“我不信,這不是我母妃的東西,嬤嬤,你在騙我是不是……”

劉嬤嬤此時似乎狀態好了不少,麵頰上泛起紅暈,眼睛裡也有了光彩。

“孩子,嬤嬤怎會騙你。你的祖父,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商賈。可生於亂世,商人低賤,幾經輾轉,才立足封都。新朝初立,為保江家家族在封都皇城和名門世家裡有一席之地,你的祖父隻能另辟蹊徑,於是動了聯姻的念頭,花重金將你的姨母送入宮中做了後妃。”

劉嬤嬤想起了以前,嘴角微微揚起,臉上有了一絲笑容,說起話,也連貫起來。

頓了頓,劉嬤嬤繼續娓娓道來:“那年,你的母親剛剛十七歲,那樣貌才情,全封都城,也沒有比得過的。世家公子踏破了門檻求親,你祖父也沒答應。後來,在大長公主府宴上,認識了你的父親永建帝趙奕軒。當時,他還是太子,幾個月後,他就把你母親迎進太子府,做了側妃。

永建二年,永建帝攜皇後及百官去崇明山祭天,你母親因身體抱恙,並未跟隨。永建帝走後的第二天,當時還是琮王的趙奕宏深夜突然來到後宮,糾纏你的母親。你母親不從,躲開了。第二日半夜,又來,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將我還有守夜的侍女迷暈,待我醒來,你母親已經哭成一個淚人。”

趙子槿聽著,隻覺得胸口有一團火,燒得他怒目圓睜,牙齒咬地吱吱直響,拳頭攥成一團,怒道:“那我母親為何不……”

劉嬤嬤長長歎口氣道:“趙奕宏用江家全族的性命威脅她,不能死,不能說,你母親還能怎樣。就是說了,難保不會有人借此發揮,你母親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母親她……那……我呢?”

趙子槿心如刀絞,痛得都快窒息了。

“你母親是在永建帝回來一個多月後,懷上的你。當時的皇後李氏沒有子嗣,後宮之中隻有麗妃、修儀二人育有三子,而你的母親卻是當時最受寵的。你母親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卻意外早產。”

趙子槿低垂著淚問道:“所以,是皇後害得我母親?”

劉嬤嬤無力地點點頭,“這個,奴也不知,你母親事後也曾懷疑過,但無證據。本來,婦人生孩子一直有七生八死之說,如果處理不好,一屍兩命,可你母親命好,當時有一位神醫,姓房,正好在皇城,永建帝差人尋來,救了你和你母親一命……”

趙子槿道:“這麼說,我真的是永建帝的兒子?”

劉嬤嬤道:“是啊,就是因為早產,讓琮王以為你是他的孩子,之後便想方設法接近你的母親。可沒想到,你出生還不到四歲,永建帝在祭天途中竟殯天了。”

“永建帝死得太過蹊蹺,在朝中掀起一陣風雨。因永建帝年輕,所以並未立儲君,之後一個月,麗妃所生的皇子無緣無故病了,沒有兩個月便死了,其他兩個一個瘋了,一個不到一年也死了。”

趙子槿重重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害的。”

“有天夜裡,你的母親和我被十幾個蒙麵人掠走,醒來時,竟在一位姓李的刺史家中。趙奕宏用你和江家全族的性命威脅,讓你母親認李刺史為父。你母親為了保全你,為了江家,認了,過了兩個月,便就奉旨進宮,被封為雲妃。”

趙子槿隻覺得喉嚨間一股血腥氣湧出來,心口疼得如同針紮一般。他氣急攻心,一掌劈向旁邊的椅子,“啪”的一聲巨響,椅子被碎成幾片。

周峰聽到屋內動靜,忙推門進來,見趙子槿跪在地上,滿麵淚痕,臉色竟如蠟一般,泛著青黃色,全身發抖,是憤怒地發抖。

周峰連忙過去扶住他,急道:“王爺,怎麼了?”

趙子槿呆坐到地上。他依稀想起,幼年時,有一段時日看不見母親,每天有一些不認識的嬤嬤宮女圍著自己,自己怕極了。這時,有個男人過來,抱著哄他,那人就是現在的父皇趙奕宏,見他哭鬨不止,大聲嗬斥嬤嬤宮女,拂袖而去。

他又想起一個模糊的身影,經常將他放在大腿上,逗著他玩耍,教他寫字畫畫。那應該是自己的生父趙奕軒,可他,全忘了……

這些年,趙奕宏對他時好時壞,總是提防著他。

他不明白,他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不能像太子和二哥那樣。可現在,他明白了。

趙子槿怒吼一聲:“趙奕宏,我殺了你!”

周峰嚇得一個哆嗦,忙伸手捂住趙子槿的嘴巴,不讓他再繼續。

看樣子,王爺一定受了什麼刺激。

“王爺,有什麼事以後再說,眼下,劉嬤嬤要緊。”周峰安慰道。

“咳咳……咳咳……”劉嬤嬤咳了起來,有一聲沒一聲的,喘不過氣來。

趙子槿見狀,從地上爬起,扶著劉嬤嬤,用手掌在她背上來回順氣。

好半天,劉嬤嬤嘶啞著嗓子,道:“沒關係……孩子,你讓奴說完……”

趙子槿輕輕將劉嬤嬤靠在榻上,劉嬤嬤麵上露出擔憂之色,道:“孩子,你母親在世時,用儘一切辦法維護你的安全,才躲過袁皇後的迫害。本想著在有生之年能看著你去自己的封地,安安全全,順順利利過下半輩子,可是到頭來,也沒盼到。如今袁皇後還不肯罷休,非要治你於死地,奴這才違背你母親的本意,將這些事情告知與你……”

“嬤嬤,我有一事不明,為何母親在臨死之前,麵色發黑,連手指甲一並都是青黑色,那時候我小,隻覺得不平常,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趙子槿忽然想起,哽咽著問道。這些事情,他一直都有懷疑,他覺得他的母親,不是正常死亡,倒像是中毒。

可那時候年紀小,在這深宮之中,本就步步為營,哪裡敢說錯做錯。何況,母親臨去時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出頭,要隱藏好自己,儘快離開皇城去自己的封地。

劉嬤嬤顫抖著手,摸摸索索,從枕頭下掏出一條項鏈,一顆顆紅色的珠子又大又圓,很是漂亮。

“也許,是因為這個吧……”劉嬤嬤說道。

趙子槿接過,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夾雜著麝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麝香?”

劉嬤嬤點點頭:“這是袁皇後送的。起初,你母親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也正合你母親的意願,欣然佩戴了。可是過了兩年,慢慢的,你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便想來與這串珠子有關。考慮到你還小,不宜與皇後正麵衝突,將其收了起來,不再佩戴。可沒過多久,袁皇後每每提及,為何不戴,是她送的東西不好還是瞧不上這珠子?你母親沒辦法,隻好每每去請安的時候,或是一些場合,才將它拿出來佩戴。久而久之,身體越來越差,後來的,你都知曉了。”

趙子槿用手指狠狠捏著珠子,恨不得現在就提刀,殺了那個毒辣的皇後。

“啪”一個珠子被硬生生捏碎,裡麵竟然是空心,灑出些許白色粉末。

趙子槿和周峰心頭猛然一震,明白過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周峰從懷裡掏出帕子,想將趙子槿衣服上的白色粉末清理乾淨,卻被趙子槿擋開。

他明白,這粉末多半有毒,王爺是不想讓自己碰到沾染上。

床榻上的劉嬤嬤見狀,顫聲道:“奴明白了……明白了,果然是那個狠心的毒婦,可憐我家小姐那……受了多少罪……孩子,嬤嬤要是不告訴你這些,你就隻會一味地防備,不知道反抗,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劉嬤嬤激動得聲淚俱下,忽地直起身子,跪在床上,朝前方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小姐,奴不說不行啊,奴下去再給小姐賠罪……給小姐賠罪……”忽地,身子一歪,倒在一邊。

趙子槿被劉嬤嬤的舉止嚇住,登時僵在地上。

周峰見劉嬤嬤倒在一旁,忙起身去扶。

劉嬤嬤身子軟塌塌的,雙目圓睜,麵如死灰。

周峰伸手探了探鼻息,沉著聲音道:“王爺……劉嬤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