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槿又活著回來了。袁皇後差點氣得吐血。
徐希在除掉趙子槿這件事上屢屢失敗，讓袁皇後對他不再那麼信任。
傍晚，徐希跟著皇後身邊的張嬤嬤進宮，心裡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不知等待著他的是什麼情形。
這次計劃，他是自認為萬無一失的，他啟用了墨家最厲害的機關陣法，任誰都插翅難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是那四皇子命好，還是他天生的八字硬，每次都能安全歸來，既沒受傷，也沒殘廢。
這讓他懊惱不已，自己怎麼就卡在他身上過不去了呢？
那天他親自跟著他們，隊伍裡也沒有高人，就那個長相柔美的少年，似乎有點本事，但也僅此而已。
機關是自己親自啟動的，看著他們掉下去，一環扣著一環，他是如何生還的？
徐希百思不得其解，如今還要應付袁皇後這一關，簡直讓他頭疼，身心疲憊不說，那其中滋味，更是苦不堪言。
進了長秋殿，徐希莫名地感到絲絲寒意。他下意識裹了裹外袍，搓了搓手，低著頭，跟著張嬤嬤繞過屏風進到內裡。
不敢看高高在上的袁皇後，徐希倒頭就跪拜。
“皇後娘娘萬壽無疆——”
隻聽“啪”的一聲響，一隻碧玉般的杯子砸在他身上，碎落一旁，茶水濺在他的衣袍上，濕了一大片。
徐希不敢躲，也不敢抬頭，依舊是跪拜的姿勢，將頭臉埋在自己的手掌之間。
“徐希，你不解釋一下嗎——”袁皇後聲音裡夾著陰狠的質問。
徐希抖了一下，依舊跪趴著，顫顫巍巍回道：“皇後娘娘息怒，那瑞王身邊有個高人，寸步不離他的左右……”
話說到一半，卻被元皇後打斷：“高人？什麼高人，徐希，你說這些有用嗎？本宮要的是結果。”
可他隻能這麼說了，事與願違，人算不如天算，他能怎樣。
“我的毒，天下沒幾個人能解……”頓了頓，徐希又道。
“哼！你除了使毒，還有什麼！當初你要人要銀子，說去什麼霸陵搞陷阱，哀家全力支持。今天，你是不是該給本宮一個交代！”袁皇後怒道。
徐希語塞，銀子被他拿去全搞了機關陣法，還動用了曹中丞，自己如今說了也是白說。可當初，她是吩咐過的，要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任何痕跡，除掉瑞王。
自己費了兩個月的工夫，才設計將趙子槿引至霸陵，為的就是讓他死得名正言順。如今計劃失敗了，還能說什麼，交代什麼？
徐希在這件事情上，無言以對，隻能沉默。因為說不對，隻會激怒袁皇後。
可不回答，同樣激怒袁皇後。
“當初是你保證，計劃萬無一失，本宮才會動用朝中力量。如今計劃失敗了，你覺得你能逃避責任！”袁皇後心中怒意橫生，越發疾言厲色。
徐希打了個哆嗦，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皇後娘娘息怒，這次屬下確實儘力了。隻是人算不如天算，還請皇後看在以往屬下拚死效忠，辦好過幾件差事的份上，饒過奴吧。下次，下次奴保證手刃趙子槿，提著他的頭顱來見娘娘。”
徐希說完，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袁皇後輕蔑一笑：“是提他的頭，還是你的頭！”
徐希忙道：“是奴的；是奴的，如果辦不成，奴提自己的頭來見，求皇後娘娘再給一次機會……”
袁皇後似乎氣消了些，看向一旁的張嬤嬤。張嬤嬤會意，擺了一下手，立刻有宮女端上來一個盤子，盤子上蓋著一方絹帕。
宮女將盤子端到徐希麵前。徐希抬頭，不明所以。
宮女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揭開。
徐希慌忙揭開帕子，卻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盤子裡是一把匕首。
徐希蒙了，這是讓他自裁嗎？
皇命不可違，彆說是徐希這麼個小小人物，就是朝臣，也不得不從。
徐希心中涼了半截，此時此刻後悔萬分，隻恨自己當初就應該卷鋪蓋逃走，天高海闊，何必留在這裡等死。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想死的人，麵對死亡，怎會不猶豫遲疑。
沉默半晌，徐希伸手握住匕首，想拚死一搏。
就在此時，張嬤嬤走過來，附身小聲道：“徐先生，出了這麼大紕漏，怎麼著也得留下點什麼吧……”
徐希一怔，她這是在給自己遞話。還好、還好，幸虧自己剛才沒有衝動，不然真就完了。
橫了橫心，徐希將左手放進盤子，拿起匕首對著小拇指，狠狠切下去。
嫣紅的血，流得滿盤子都是。
徐希拿起盤子中的帕子，捂住斷指的傷口，儘量不讓血再噴湧而出。
袁皇後嫌棄地看了一眼，擺了擺手。
張嬤嬤會意，拉著臉衝徐希冷道：“還不跟我走。”
徐希聽罷，又慌忙磕頭：“娘娘萬安，奴告退。”
說完，起身跟著張嬤嬤退出長秋殿。
徐希緊緊捂著斷指，儘量不讓血滴在皇宮的地上，一直出了宮門，才找了個牆角蹲下，從懷裡取出傷藥，灑了些在傷口上，用那塊被血浸透的帕子包紮好。
他沒有起身立刻離去，而是緩緩坐在地上，平複心情。
這些年，他跟隨袁皇後，輔佐太子，功勞苦勞何止百件。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場，怎能讓他不恨。
太子無能，皇後一手遮天，即便太子將來登基做皇帝，對他又能如何？
徐希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暗道：此仇老子今日記下了。這些年自己該做的事一樣沒做，反而被這等忘恩負義之人拿捏，不如趁早另謀出路，來得穩妥。
大年三十這天清早，村長家院子裡熱鬨極了。
每年村裡人過大年三十，都會聚到村長家院子裡，擺上十來張八仙桌，全村人一起過。今年，也不例外。
莫小月從來沒見過如此熱鬨的大年三十，這麼多人一起吃飯，場麵像極了誰家在操辦喜事。
她不願意在房中待著，便被單獨安置在院子裡的一個角落，怕來來往往的人影響到她。
有幾個不大點的孩子，圍著她又跑又跳。雲穆辰怕她被傷著，守在一旁寸步不離。
李承易和環娘本想幫忙，都被素芬嬸子攔住。兩人乾脆搬了小板凳，一起坐到莫小月身邊，看著這些熙熙攘攘忙著做菜的大娘大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