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再次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了。
初春,天氣雖然逐漸回暖,卻依舊帶著幾分寒冬的涼意。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件大衣,她將大衣拿下去,連帶著大衣覆蓋的那份冷冽之香。
秦瑾想,這香味她應該是在哪裡聞過,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大衣外麵沾滿了寒氣,可裡麵卻又極其溫暖,以至於她剛把大衣拿下,窗外縫隙透過的寒風灌進她的脖子裡,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沒記錯的話,裴宋應該是趕了一夜的馬車。
想到這裡,秦瑾打開馬車床簾,正看到裴宋吊兒郎當地翹著一隻腿坐在馬車邊緣逗著醉赤,嘴裡吊著一根草,而醉赤瞪著眼睛發泄著不滿。
好似知道她在後麵,裴宋輕笑著,隨手將口中的草放到一邊,邊回頭邊道:“秦小姐醒了?”
秦瑾看了一眼周圍,馬車已經到了丞相府門口,她抱著衣服從馬車裡走出來,將衣服遞給裴宋:“多謝,我們到了有多久?”
裴宋接過衣服,卻並未立刻穿上,隻是隨口答道:“剛到。”
秦瑾:“噢。”
兩人間一時無言。
秦瑾正想著該怎麼感謝她時,卻聽見裴宋道:“既然人已經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翻身跳上醉赤,秦瑾急道:“我還沒有給你謝禮。”
裴宋將醉赤調了一個方向,正背對著秦瑾,聽到這句話,回過頭來,笑得肆意,正是少年該有的風姿。
淡淡的嗓音隨之傳來:“不必了,天冷,秦小姐還是早些進府吧。”
說完,便騎著醉赤離開,玄衣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馬蹄聲也逐漸遠去,知道消失不見。
秦瑾想,這便是年少的裴宋嗎?
涼風習習,將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吹落,之後,這棵樹便會長得枝繁葉茂,再不懼怕風雨了。
秦瑾走進馬車,將秋分叫醒,秋分一臉迷糊地醒了過來,秦瑾什麼都沒說,和秋分下了馬車,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府中走去。
丞相府燈火通明,秦瑾剛踏進府中,小廝便急切地去通報:“小姐回來啦,老爺夫人,小姐回來啦。”
話音剛落,府中便衝出兩個人影,急切地朝秦瑾這邊走來。
秦母拉著秦瑾的手,渾身打量著她,恨不得將她從裡到外仔仔細細看一遍:“昭昭,沒事吧。”
秦瑾回握住秦母的手,撫慰道:“娘,我沒事。”
一旁的秦父插話:“昭昭,怎麼回事?”
秦瑾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秦父會意:“你們都下去吧。”
半炷香後,秦瑾將宮中發生的事,以及她被人劫殺的過程一五一十地給秦父說了,當然,其中隱去了裴宋的身份,隻把他偽裝成了一個江湖高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秦父聽完勃然大怒:“皇家欺人太甚,昭昭,你是怎麼想的?”
秦瑾低頭,與秦母相依,輕輕拍了拍秦母讓她放寬心,自家女兒差點被劫殺,換作全天下任何一個母親都心有餘悸。
過了半晌,才道:“父親這麼多年在朝堂之上從未站隊,如今是女兒不好,與太子哥哥,皇後娘娘交惡。”
說完,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昭昭從未想過入宮,眼下父親也知道,朝堂之上局麵不穩,我自知秦家若站錯了隊必然有滅頂之災,的確是昭昭不好,父親平日教我,說話留三分餘地,如今娘娘怕是難以和秦家回到從前了。”
秦母聽了這句話,更是心疼,她家昭昭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卻要事事都受到秦府的牽連,從小到大便不敢讓她多說話,雖將她往京城貴女風範培養,也的確沒有想過要讓她入宮,如今卻是遭了無妄之災,今日這劫殺現在想來還後怕。
見她如今還在為秦府考慮,更是愧疚,看向秦父:“老爺,昭昭都這樣了,皇家欺人太甚了!”
此時秦瑾配合地抽噎了一下。